再往南,地势开始变得更开阔。山退到远处,稻田在道路两侧展开,春日的风从平地吹过时,不再带着山里的冷,而是多了几分湿润与温暖。走了十来公里,路过一些散落的村庄,白墙灰瓦的房子贴着公路,一户挨着一户,却又都有自己的院子、菜地和果树。
我一路向南,经过下坦镇后,地图上那条宽厚的省道开始出现更密集的车辆。货车、面包车、电瓶车,还有从镇里赶集回来的三轮车。路面变得宽,沿途的店铺也多起来。再往前走不到五十分钟,一座巨大的牌楼从远处显现,上面三个字被阳光照得亮亮的:
“旌德县”
宁国再往南,真正迎接我的,是这座皖南小城。
进入县城之前,先是一条宽阔的大道。两边的商铺开始“城市化”:奶茶店、小吃铺、手机店、夫妻开的小超市,还有不少卖农资与电动车的门店。街道并不喧闹,却有一种规律的生活气息,像是所有人都在各顾各的日子,步调不急不慢。
走进城里,一条河从城市中央穿过。当地人叫它青弋江的支流,河水不急,颜色带着一点淡青。河岸边铺着整齐的石板路,有老人牵着小狗在散步,也有大爷在钓鱼,身边摆着一壶茶,像是能在河边坐一天。
我靠在河边的栏杆上,看着水流。旌德县没有我想象那种县城的吵闹,也没有高楼林立的压迫感。更多的是一种铺在地表的安稳感,像这座城已经按自己的节奏活了几百年,不快、不慢、不迎合什么,也不刻意展示什么。
我往城里走。
中午的阳光暖得刚刚好,街角的面馆飘着蒜香。店外的桌子坐着两个人,边吃面边聊地里的农活。店里人不少,大多是本地口音,听不懂全部,但能感觉到轻松。老板娘看见我,顺口问:
“外地人?要不要来碗面?我们旌德的面又细又劲道。”
我点了点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面很快端上来。上面放着几片薄肉,两撮翠绿的葱花,汤头清亮。我吃了一口,的确如她所说,有劲道,也带着淡淡的香气。
我问她:“从这儿再往南走,是什么地方?”
老板娘把擦手布挂在胳膊上,说:“要去绩溪那边?或者是绕东往旌歙古道?你走路的话,绩溪最近。”
我点点头。绩溪我是知道的,徽州文化重要的一块,听说过许多次,它在旌德的南边。也就是说,从宁国一路南下,旌德是过渡,而真正的皖南深处,还在更南的位置等着我。
吃过面,我沿着城里的老街走。老街的石板略有些磨损,两侧的建筑大多是翻新过的徽派建筑。白墙黛瓦,门窗都是木质的,有些带着精致雕花。街上开的店铺不多,有卖糕点的、卖茶叶的、卖木梳的,也有一家小书店,门口挂着风铃。
一阵风吹来,风铃响得清脆。
我推门进去。书店不大,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戴着副眼镜,正坐在柜台后面看一本旧书。他抬头随意看了我一眼。
我随手翻看书架,上面有不少地方志、徽州文化的资料,还有些旅行随笔。突然看到一本《青弋江源记》,是本地作者写的。我站在那里看了几页,写的是河源地的乡村与山谷,语言安静,有些句子像是从生活里挤出来的。
老板看我翻得认真,说:“你是从北往南走的吧?”
我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他笑笑:“来旌德的外地人不多,徒步的更少。你背包一看就知道不是来出差的。”
我也笑:“差不多是随走随看。”
“往南,会更开阔。”他说,“到了绩溪,再往南是歙县,风景更好,人也更慢。你要是真一步一步走下去,会感觉皖南的南北差得挺远。”
我点头,心里却有点被他说中的感觉。
离开书店,我沿着河边慢慢走。河对岸的居民楼不高,六七层的样子。楼下青石铺地,几个小孩在踢球,自行车停在墙边。老人坐在树荫下聊家常,偶尔笑出声。城市不大,却有种“属于自己”的自在。
傍晚,我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房间简单但干净,窗户正对着河,晚风从缝隙吹进来,带着水气的凉意。外面偶尔传来电动车经过的声音,却不吵。
我坐在床边写今天的记录:
从宁国一路南,下坦、仙霞,最后来到旌德。春天的皖南变得平坦,田地在眼前铺开,小镇的节奏柔软下来。旌德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不显眼,它像一杯刚泡开的热茶,不浓不烈,但有自己的味道。往南走,山会再一次出现,而我的脚似乎也慢慢适应了这样的节奏。
夜深了,河水的声音在窗外轻轻响着。明天,我会继续往绩溪方向走。那里山更多,水更多,故事也应该更多。
旅途继续,南方的路,也在一点点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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