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北平,天色灰蒙蒙的,带着浸骨的寒意。
胡同口难得驶来一辆半新的小轿车,缓缓停下,引来了几个在胡同里追逐打闹的孩子的注目。
车门打开,先探出来的是一双穿着锃亮皮鞋的脚,接着,一个穿着驼色呢子大衣、围着丝巾,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的女子钻了出来。
她站定,抬眼望向这条既熟悉又透着一丝陌生的胡同,目光最终落在那座饱经风霜的四合院大门上。她是娄晓娥。
她拢了拢大衣,拒绝了司机跟随的示意,独自一人,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四合院走去。
越是靠近,中院里传来的喧闹声就越是清晰。
院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那“吱呀”一声,仿佛开启了记忆的闸门。
走进前院,娄晓娥感慨的环视了一圈,看着这熟悉的院子,久远的记忆又仿佛活了过来。
循着喧闹声,来到了中院。
原先傻柱家的耳房前头,临时搭起的炉子正冒着腾腾热气,一大妈系着围裙,正跟几个帮忙的邻居妇女一边摘菜一边说笑。
易中海则穿着件半新的中山装,陪着一位同样年纪的老人坐在屋门口喝茶,旁边还坐着一个眉眼老实的年轻后生。
空气中弥漫着炖肉的香气和一种喜庆的氛围。
娄晓娥站在前院与中院交接的门廊下,一时有些恍惚。
她此行的目的,是想看看故人,尤其是宋晓峰和傻柱一家,或许……还有那个让她心情复杂的前夫许大茂。
她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了略显嘈杂的湖面。
几个正在忙碌的邻居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穿着打扮与四合院格格不入的陌生女人。
“姑娘,你来我们院找谁啊?”人群里的二大妈见到有陌生人,大声的盘问道。
一大妈也注意到了她,眯着眼辨认了好一会儿,脸上才显出几分不确定的惊诧:
“你……你是……娄……娄晓娥?”
娄晓娥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沾染的寒气,露出一张保养得宜的脸,
“一大妈,好久不见。我是小娥!”
“哎哟!真是晓娥啊!你这……你这可是稀客啊!”
一大妈放下手里的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了上来,语气带着夸张的热情,
“你这是……回来看看?”
“嗯,回来看看。”娄晓娥的声音还算平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原先宋家和何家住的屋子方向,
“一大妈,院里……好像变化挺大。宋晓峰他们家,还有柱子他们人都不……”
“搬啦!都搬走啦!”二大妈快人快语,
“晓峰人家现在自己当老板了,早就不住这边了,听说在什刹海那边买了大院子!
柱子他们也搬了,去了王府井那边买了个两进的院子。
这房子卖给我们家了,现在柱子两口子专心经营饭店呢,就在……”
话没说完,旁边的三大妈,忍不住插嘴,“晓娥啊,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家……不是,是许大茂,他出事了!现在也不在院子里了!”
娄晓娥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对许大茂早已没了情分,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空茫。
“出事了?他……怎么了?”
三大妈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些,
“几个月前吧,他那个录像厅被查了,说是里头乌烟瘴气的,还放什么色情的录像。具体什么的我不太懂,我就知道他被判了,整整五年呢!”
娄晓娥怔在原地,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到了。
就在这时,一大爷易中海也走了过来,听说娄晓娥回来了他也有些好奇。
易中海脸上带着笑容,上下打量了娄晓娥一番:
“真是晓娥啊,这么多年没见,差点没认出来。变化不小,越来越有派头了。”
娄晓娥回过神,对易中海笑了笑:“一大爷,您还是这么精神。今天院里这是……有喜事?”
“可不嘛,”易中海脸上泛起红光,指了指屋里,
“我家小英,今天对象带着父母过来,商量婚事,正谈着呢。”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那是大喜事,”娄晓娥由衷地说了一句,随即婉拒了易中海顺势提出的“留下一起吃顿便饭”的邀请,
“不了,一大爷,一大妈,你们正忙,我就不打扰了。我这突然回来,也没准备,不合适。”
她心里清楚,自己一个外人,出现在这种两家正式会亲的场合,实在尴尬。
而且一大爷这话明显就是顺带客气一下,她怎么可能当真呢。
她此刻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充斥着她复杂过去的地方。于是赶紧问了一句:
“一大爷,二大妈刚说柱子哥开了饭店,具体在哪块儿?我想着有空去瞧瞧。”
易中海也没多想,详细地说了何记饭店的位置。
娄晓娥认真记下。
“成,那我就不耽误您忙正事了。一大爷,一大妈,二大妈,三大妈,各位邻居,你们忙,我先走了。”
娄晓娥重新戴上眼镜,拢紧了大衣,对着院里神色各异的众人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随着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远去,四合院里瞬间就“炸”开了。
二大爷刘海中咂咂嘴,率先打破了沉默,“嘿!你们瞅见没有?这娄晓娥看着可真显年轻!
跟当年在院里那会儿比,没怎么变样儿啊?脸上光溜得跟大姑娘似的!”
三大妈立刻接上话茬,眼睛发亮地比划着:“可不止呢!你瞧人家那身行头!那呢子大衣,那料子,看着就厚实,跟咱们百货大楼里挂的那些可不是一个档次!还有那皮鞋,亮得能照出人影儿!这一身下来,得多少钱啊?”
“哼!”一声冷哼从旁边传来,贾张氏撇着嘴,阴阳怪气地甩着话:
“神气什么呀?穿龙袍也不像太子!打扮得再花哨,不也就是个离过婚的女人?”
她这话像是一下子给众人的议论开了闸。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看人家晓娥现在混得是真好,那气派,跟干部似的!”
“许大茂要是知道她如今这么风光,肠子都得悔青喽!”
“啧啧,五年呢,等他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有纯粹好奇她如今身份的,有羡慕她穿着气派的,也有像贾张氏一样酸溜溜贬损的,更有将她和锒铛入狱的许大茂放在一起对比,唏嘘不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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