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斋饭准备好了。”一个小沙弥走进禅房,低声禀报。
“好,两位施主,请用斋吧。”住持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点了点头,便随住持来到一间素净的斋堂。简单的几样素菜,一碗白粥,却吃得格外安心。
晚上,白敬继奔波数日,早已疲惫不堪,在一间简陋的禅房里头一沾枕,便沉沉睡去,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而另一边,杨九红却被住持请到了他的静室。一盏孤灯,两杯清茶,两人从关外的时局谈到佛家的因果,从商人的机变论到世道的人心。杨九红虽出身风尘,但心思玲珑,见识不凡;住持身居山野,却洞察世事,智慧深邃。两人竟是越谈越投机,自有一番知音得觅的乐趣,不知不觉间,已是秉烛彻夜。
次日清晨,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照在杨九红略带疲惫却神采奕奕的脸上。她站起身,对着住持深深一揖:“时候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施主请留步。”住持说道。他走到佛像背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面用竹竿挑着的、已经有些褪色的黄色三角旗,旗中央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清龙。
“施主,”他将旗子递给杨九红,“将这面旗插在你们的车上,它可以保你们一路平安。”
“谢谢住持,”杨九红接过旗子,能感觉到布料的陈旧与厚重,“请问这旗子……有什么讲究吗?”
“呵呵,”住持淡然一笑,“遇上日本人肯定没用,他们的眼里只有天皇。但如果遇上这山里的土匪什么的,他们都认识这面旗,也都会给几分薄面。”
“多谢大师指点,大恩不言谢。”杨九红心中了然,再次对着住持深深鞠躬,然后小心地收好旗子,转身离开了禅房。
刚走到院子里,就见白敬继一脸复杂地堵住了她的去路。
“娘,您昨晚……一直在他房间里?”白敬继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嗯,谈了些事情。”杨九红淡淡地应了一声,绕开他想走。
“那您有没有做……对不起爹的事?”白敬继终究还是没忍住,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听到这话,杨九红猛地停下脚步,她缓缓转过身,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燃起了熊熊怒火。她想都没想,一巴掌就扇在了白敬继的头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臭小子!你把你娘当成什么人了?!”杨九红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我杨九红再不是东西,也做不出这种事!以后再敢胡说八道,我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说罢,她看都不再看儿子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我就是……就是问下,也没说什么啊……”白敬继捂着火辣辣的头,被骂得一头雾水,心里满是委屈。看着杨九红离自己越来越远,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追了上去。
“娘,您慢点,等等我!娘!”他的喊声在清晨的寺庙里回荡,显得格外滑稽。
回到车队后,杨九红立刻将那面黄色的清龙旗,高高地插在了最前方那辆马车的车辕上。旗子在山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护身符。
车队准备启程,众人刚松了口气,就看到前方小路上,一队商旅模样的人正跌跌撞撞地跑来。走近了才看清,他们马车上的货物被洗劫一空,几个伙计倒在血泊中,幸存的人满脸惊恐,连滚带爬地逃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好悬呐!”涂二爷看着这惨状,脸色煞白,后怕地拍着胸口,“如果我们昨日没有上山,而是硬闯……那有可能我们也都成了尸体了!多亏了姨奶奶你有先见之明啊,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必客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杨九红的目光冷峻,“咱们赶紧走吧。有了住持给的旗,我们应该可以顺利离开这座山。天黑以前一定要赶到窦家店,后天才好赶火车。”
众人纷纷点头,再不敢有丝毫懈怠,赶着马车快速向着山上走去,他们只想尽快翻过这座吃人的山。
之后的行程果然很顺利。半个月后,当车队即将抵达山海关时,最终还是被一队全副武装的日本兵扣了下来。他们被关进一间阴暗潮湿的仓库里,经过一天一夜的煎熬等待,就在众人快要绝望时,仓库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一个日本兵走了进来,他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停在杨九红身上,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你,跟我走。”
白敬继立刻站了起来,护在杨九红身前:“我跟我娘一起去!”
话音未落,旁边两个日本兵猛地上前,冰冷的枪口“咔哒”一声就抵住了他的胸膛。
“敬继,放心吧,我去去就回。”杨九红镇定地拍了拍儿子的手臂,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
“娘,那您千万小心!”白敬继的眼中满是担忧。
杨九红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挺直了腰板,跟随那个日本兵离开了。仓库的铁门在他们身后“哐当”一声再次锁上,隔绝了所有的光和希望。
很快,杨九红被带到了一间明亮的办公室。一个日本军官正坐在办公桌后,他便是这里的负责人,河野大佐。见到杨九红进来,他并未抬头,只是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杨九红也没带怕的,从容地坐下,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上,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日本坐姿。
河野大佐这才缓缓抬起头,他拿起桌上的一封信,正是田木青一的亲笔信,用日语问道:“你和田木先生,是什么关系?”
杨九红立刻用一口流利而标准的东京口音日语回复道:“朋友。田木一家和我们白家,有三代人的交情了,从1901年家父与田木先生在京城相识算起。”
她的日语如此地道,让河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田木先生在你们百草厅有股份吗?”河野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锐利。
“有。”杨九红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这是她昨晚就想好的对策,“田木先生和我的长子,现在正合股经营着百草厅。”这句话当然是假话,白家从来没有让外人入股的先例。
“你们为什么要买那么多药材?”河野继续追问。
“这也只是一部分,”杨九红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百草厅每年都要从关外采购价值三十万银圆左右的药材,这是正常生意。这点,田木先生最了解。”
“运输药材在关外现在是禁止的,你知道吗?”河野的语气变得严厉,“有些中国人,对我们大日本帝国很不友好。”
“我们只是商人,采购药材只是为了做生意,治病救人,不涉及政治。”杨九红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他,“我相信,大日本帝国也是鼓励正常通商的。”
河野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半分钟,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突然,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说的是真的,”他将那封信放回抽屉,语气变得客气起来,“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很对不起,耽误了你们的时间。你们可以走了。回北平后,替我向田木先生问好。”
杨九红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但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她站起身,对着河野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就要走出这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当她走到门口,手即将碰到门把手时,河野大佐的声音再次响起:“等一等。”
杨九红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刚刚放下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她缓缓转过身,脸上不动声色,但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难道是自己的谎言被识破了?还是他另有图谋?
只见河野大佐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突然用一口字正腔圆的中国话笑着说道:“你日语说得不错。”
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比任何盘问都更让杨九红感到一阵寒意。她瞬间明白,河野从一开始就在用日语试探她,而她那流利的回答,既是通关的钥匙,也可能是将自己置于更危险境地的证明。这声夸奖,是警告,也是试探。
但杨九红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也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用同样标准的中文回应道:“谢谢大佐夸奖。”
说罢,她不再停留,从容地转身,拉开门,迈了出去。当门在她身后关上的那一刻,她才感到双腿有些发软。
铁门被再次打开,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白敬继一见到杨九红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再也顾不上旁人,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傻小子,你娘的命硬着呢。”杨九红反手拍了拍儿子的背,安抚着他。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对着其他满脸期盼的伙计们高声说道:“咱们走吧,可以回北平了!”
“好!”
“太好了!”
一时间,压抑的仓库里爆发出如释重负的欢呼声。涂二爷和许先生激动得热泪盈眶,伙计们更是喜极而泣。他们迅速收拾好东西,在日军士兵冷漠的注视下,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驻地。
很快,他们便成功坐上了回北平的火车。
当火车缓缓开动,窗外那片压抑的土地渐渐远去时,车厢里一片欢腾。白敬继看着母亲,她正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和坚定。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母亲,不仅仅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柔弱女子,更是一个无所不能的英雄。而他自己,在这趟旅程中,也终于学会了何为敬畏,何为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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