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姐姐的日记本里……也有这张照片？”
林微云握着手机，手指冰凉，巨大的震惊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为什么？
姐姐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张照片，和她的死，到底有什么关联？
太多的疑问，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离开！
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她必须弄清楚！
“妮妮，我们……我们再待一会儿。”林微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重新走向那扇刚刚离开的院门。
妮妮乖巧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攥着小姨的手指。
陈斌和他媳妇看到去而复返的林微云，都愣住了，脸上露出诧异和不安。
“妮妮小姨，你……怎么又回来了？”陈斌媳妇勉强挤出笑容。
“陈大哥，”林微云的目光直直看向陈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锐利，“关于这张照片，我想……我们还需要再谈谈。”
她的眼神太过迫人，语气也带着一种挖掘真相的决心。
陈斌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眼神躲闪，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拒绝，但最终还是颓然地侧开了身子，让开了路。
“……进……进来吧。”
再次回到那个昏暗简陋的屋子，气氛比刚才更加凝重。
林微云将妮妮安顿在小板凳上，给了她一块带来的巧克力，然后走到陈斌面前。
“陈大哥，这张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开门见山，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是谁？当时发生了什么？”
陈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他媳妇站在一旁，也紧张地看着他，大气不敢出。
“陈大哥，”林微云加重了语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和悲伤，“我姐姐……她死得不明不白！这张照片，很可能就是关键！请你告诉我！求求你！”
她放下了姿态，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
为了姐姐，她什么都可以做。
陈斌紧绷的神经，似乎在林微云这近乎哀求的语气下，终于松动了一丝。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是极度痛苦和挣扎的表情。
“那……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我想知道，”林微云紧紧盯着他，“我想知道你们的过去，你和你哥哥，还有……你们的父母。”
提到父母，陈斌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混杂着厌恶和恐惧的情绪。
“我妈……”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断断续续，“我妈她……她不是个……普通的农村女人……”
“她……她一心想干大事，想挣大钱……”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似乎既有对母亲某种能力的模糊印象，也有对那段童年时光的深深恐惧。
“我爸……我爸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俩……关系一直不好……我妈……她很强势……”
林微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但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陈凯和陈斌的母亲……一个强势的、一心想干大事的女人？
这和她想象中的农村妇女形象，截然不同。
“我听我爸说……在我哥和我出生之前，我们家……其实很有钱。”陈斌的声音低了下去，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那时候……我妈……她在村子后面，开了个……工厂……”
工厂？！
林微云的心猛地一跳！
一个不好的预感，悄然升起。
“那会儿……日子好像是好过了一阵子……”陈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对那短暂“好日子”的怀念，但很快就被更深的阴霾取代。
“可是……没过几年……村子就变了……”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
“以前……我们村前面那条河，水可清了，夏天我们都去里面摸鱼……后来……后来那河水就变颜色了，有时候是黄的，有时候是红的……还一股怪味儿……”
“厂子旁边那片山，以前都是绿油油的，后来……树也死了，草也枯了……”
“空气里……总是飘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刺鼻味儿……”
林微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污染……
“后来……村子里就开始出怪事了……”陈斌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恐惧。
“最明显的是……村里生双胞胎的……一下子多了起来！好多家都生双胞胎！”
“还有……还有些孩子生下来……就不太对劲……”
“大人们……也开始莫名其妙地生病……地里的庄稼……也长不好了……”
林微云听得遍体生寒。
这分明是……严重的工业污染造成的恶果！
“那时候我还小……不太懂……”陈斌眼神恍惚，“就记得……大人们天天吵架……都在骂……骂我妈……说她那个厂子……害了全村人……”
“村子里的人……一开始还羡慕我们家有钱……后来……都躲着我们家走……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我妈她……”陈斌脸上露出一丝惧色，“她变得越来越凶……在家里也是……动不动就发脾气……对我爸……对我和我哥……都没什么好脸色……”
“她天天往外跑……忙着她的厂子……忙着……应付那些来找麻烦的村民……”
“她那时候……好像总是在为什么事……发愁……很焦虑……”
林微云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忙碌、严厉、被贪欲和焦虑吞噬的女人的模糊形象。
“那后来呢？那个化工厂……”林微云追问。
“后来……”陈斌的声音带着一丝解脱，又带着一丝惶恐，“后来……好像是上面来人了……不知道是检查，还是……还是出了什么大事……反正……厂子就被封了！”
“我记得那天……来了好多穿制服的人……把厂子大门都贴了封条……我妈她……她好像欠了好多好多钱……还可能……要坐牢……”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天……就彻底塌了……”
陈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再回忆那段灰暗的时光。
屋子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微云的心，却因为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而剧烈地跳动着。
化工厂……污染……村民的病痛……强势的母亲……最终被查封……
这一切，和那张诡异的照片，和姐姐的死，又有什么联系？
陈凯的过去，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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