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光自叶婉儿指尖射出,撞上山势图的瞬间,道人抬手轻拂鼎沿。金焰一跳,那道光便如被吸入般沉入图中空白处,只余一圈微澜在墙上荡开。
“时机到了。”道人开口,声音不高,却让三人同时抬头。
陈智剑尖离地三寸,方才的戒备尚未完全收回。他看着道人,没有说话。
“你们已见断脉之伤,也知外力将至。”道人缓步走下高台,青灰袍角扫过石阶,“接下来,不是逃,也不是战,是学。”
憋宝人手掌贴在铜炉上,炉底那丝异动仍未平息。他低声道:“学什么?”
“学如何不靠蛮力破障,而是顺其脉、承其意、守其根。”道人停在三人面前,“今日起,授你们三式新法——非为争胜,只为护持。”
叶婉儿缓缓站起身,掌心“启”字仍热,但不再灼痛。她将手覆于丹田,玄黄气如溪流回转,温顺了许多。
道人点头:“你先来。”
他引三人至演法堂深处。此处无像无符,唯中央一座青铜矮鼎静置台上,鼎口朝天,内燃一缕金焰,与观前巨鼎同源。
“此火不扰神志,反助凝神。”道人伸手虚按,火焰骤然铺展成环,笼罩四人所在之地,“静心阵已成,可免外扰,亦压体内躁动。”
叶婉儿闭目调息,果然觉玄黄气不再奔涌,而是缓缓归位。她睁开眼时,目光清明。
“叶婉儿。”道人望向她,“你体内有地脉本源之气,最宜修‘地脉听息术’——以骨为耳,以血为线,感知大地隐动。此术不靠灵力强弱,而在心意是否纯粹。”
她点头。
“闭目,掌心贴地,勿主动引导玄黄气,反要放空自身,如枯枝浮水,任其自然流转。”
叶婉儿依言而行。双膝跪坐蒲团,右手掌平按地面。起初毫无感应, лnшь丹田微热。她不动,呼吸渐缓。
片刻后,指尖忽然一颤。
不是风,不是震动,而是一种极细微的搏动,自地底传来,顺着掌心渗入血脉,竟与心跳隐隐同步。
她睁眼,轻声说:“它……在跳。”
道人颔首:“你已入门。”
陈智眉头微皱。他一直握着剑柄,此刻指节泛白。他对“听”这类被动之术并无兴趣,更想知如何应对将至之敌。
道人似看透他心思:“你持瓷片已久,那碎片承载的,并非杀伐之意,而是守护之念。你若不能理解‘守’,纵有千般剑技,终难触及真义。”
陈智沉默。
“今日授你‘守心剑印’。”道人继续道,“此印不出攻招,唯结一界,护己护人。剑锋所指,非敌,而是信念。”
“怎么练?”陈智问。
“以意凝形,以念化印。先将瓷片置于剑柄根部,让它与你气息相通。”
陈智照做。冰凉瓷片嵌入木质剑格,触感熟悉又陌生。
“闭目,回想你第一次用它挡下攻击的那一刻——不是为了伤谁,是为了拦住危险。”
他闭眼。脑海中浮现三清洞前,叶婉儿正欲触碰封石,他一步上前,袖中雷符未出,手中瓷片却先发烫。那一瞬,他本能地挡在她身前。
再往前……是在迷雾阵中,黑线爬肩,他咬牙前行,只为不让两人陷入更深的险境。
心头忽有一股温厚之气升起,不炽烈,却坚定。
他缓缓抬剑,剑尖轻点地面,左手结印扣于右腕,口中默念道人所授口诀。
一圈淡金色涟漪自剑尖扩散,空中浮现出一个古篆“守”字,虚影凝而不散,持续数息才渐渐消隐。
憋宝人眼中闪过惊色。
道人却只是轻轻一笑:“不错。你心中已有守护之人,故能成印。”
陈智收剑,神情依旧冷峻,但眼神已不同。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沉定。
道人转向憋宝人:“你护炉二十载,未曾妄用其力,亦未弃之不顾。如今该唤醒它真正的用途了。”
憋宝人低头看着怀中铜炉,纹路暗沉,唯有底部一道裂痕泛着微弱幽光。
“授你‘铜炉共鸣诀’。”道人道,“此诀借炉通感地脉波动,追溯气机流向,寻不见之物,察未现之兆。但它认主,也认缘。单靠你是不够的。”
“什么意思?”
“需三人合力,以新得之法共注炉中,方可激活残识。”
叶婉儿看向陈智,陈智微微点头。
道人退后一步:“开始吧。”
叶婉儿盘膝坐下,双手交叠于膝,闭目运转“地脉听息术”。玄黄气自丹田游出,顺着经脉缓缓流向掌心,再透过指尖渗入地面。她虽未动,却仿佛与整座山有了某种联系。
陈智立于右侧,剑横胸前,左手结守心印,体内灵力随呼吸节奏沉降,一丝淡金气息自剑柄缠绕而上,汇入瓷片。
憋宝人跪坐左侧,双手捧炉,口中默诵口诀,铜炉纹路逐段亮起,如星点连成脉络。
三人气息逐渐同步。
刹那间,叶婉儿掌心微震,陈智剑尖轻颤,憋宝人怀中铜炉猛然一抖!
嗡——
一声低鸣自炉内传出,不响,却直透骨髓。
炉底裂痕骤然迸发幽蓝光芒,一道模糊光影自炉口升腾,映在墙上——竟是半幅地脉走向图,线条扭曲,似残缺古卷。
图像仅存片刻,便如烟散去。
铜炉恢复平静,三人皆喘息微重,额角见汗。
但没人说话。
憋宝人盯着炉身,手指轻轻抚过那道裂痕,喃喃道:“这不是记忆……这是回应。”
叶婉儿睁开眼,脸上带着浅淡笑意。她成功了。不仅掌握了听息术,还参与了共鸣。
陈智将剑收回鞘中,动作平稳。他不再怀疑自己为何会被选中。守护,本就是他一路走来的选择。
道人立于高台边缘,静静看着他们,许久,轻轻合掌。
晨光从窗棂斜照进来,落在四人之间。空气中残留着灵气波动,细碎如尘。
叶婉儿仍在调息,玄黄气安稳归位。
陈智站在原地,右手搭在剑鞘末端,指腹摩挲着新刻的一道细痕——那是守心剑印初成时,剑身自行裂开的印记。
憋宝人怀抱铜炉,感受到炉体温热,不再是被动震颤,而是有节奏地搏动,如同心跳。
道人忽然开口:“你们可知,为何这三式必须一起学?”
三人抬头。
“因为它们本是一体。”道人声音平静,“听息者知变,守心者御险,共鸣者寻路。缺一不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现在,你们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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