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日头刚晒化德胜门檐角的冰棱，通政司驿卒的马蹄声还在鼓楼大街回荡，药王庙方向突然腾起冲天浓烟。林半夏踩着屋脊的碎瓦往前冲，鼻尖飘来混杂着硫磺与艾叶的焦糊味。
“林家娘子留神！”漕工赵把式在街边挥舞钩竿，“崇文门药库走水了！里头封着天启三年的硝石！”
韩冲的归藏纹蔓过下颌，扯开烧焦的库房门板。热浪裹着成捆的万历八年脉案卷轴滚出来，纸灰里混着景泰蓝针头。“戌时三刻风向要变！”许捕头往火场泼着雪水，“这些硝石掺了嘉靖年的雄黄粉！”
阿措的苗刀劈开冒烟的梁柱，刀光里突然迸出半截鎏金铜人腿。陈稳婆用枣木杖捅开焦木，露出个弘治年间的青花药罐：“成化八年闹鼠疫时，太医院拿这种罐子封过戾气！”
王院判突然从灰堆里扒出块龟甲，甲纹映着火光直跳：“你们看这手少阳经的走向！分明是照着永乐七年海运图纹的！”
药库后墙突然轰然倒塌，三十六个藤甲傀儡列阵而出，每个关节都钉着宣德年制的避瘟针。赵把式抡起钩竿捅穿傀儡膻中穴，里头掉出串洪武通宝，钱眼穿着半腐的任脉图谱。“天杀的！这是拿洪武爷的铜钱镇经气！”许捕头抹了把烟灰脸。
林半夏的银针引着雪水刺入火场，突然触到个硬物。“劳烦赵把式带人扒开东墙！”她将冰蚕丝缠上铜人残肢，“底下埋着景泰元年的镇瘟鼎！”
漕工们喊着号子撬开地砖，鼎身露出的刹那，整条街突然漫起刺鼻的硫磺味。韩冲的归藏纹突然暴胀，撕开鼎盖：“里头封着成化年间的痘苗！王院判当心瘴气！”
鼎内滚出的陶罐突然炸裂，绿色脓液溅在傀儡阵中。陈稳婆的枣木杖突然颤抖：“弘治十五年顺天府痘疫，老身埋过三百具这样的罐子！”
阿措的苗刀突然脱手钉在梁上，刀刃映出库房暗格的铜锁。王院判抓起把硝石粉撒向锁眼，锈蚀的锁芯竟显出永乐三年的海运针路图。“许捕头速去广渠门！”他枯瘦的手指划过锁纹，“这图上缺的会通闸方位，正对药库的命门穴！”
午时的日头突然被浓烟遮蔽，三十六个傀儡同时抬起右臂，腕关节射出的银针在火光中织成立体脉象图。林半夏的银针引着雷光劈向阵眼，却见傀儡后颈浮出景泰帝的御批：“此针镇虏，非诏勿启。”
“劳驾赵把式带人封住库房门窗！”她将铜人残肢按进火堆，“这些傀儡带着土木堡的戾气，见不得阳气！”
漕工们抬来三车雪块堵住风口，火势稍减的刹那，地底突然传来闷响。韩冲的归藏纹扫过龟甲，突然暴喝：“王院判！药库底下埋着正统八年的灸铜人！”
许捕头带人掘开焦土，露出半截正统年间的铜人臂膀，肘窝处钉着半卷发黄的痘症方。“天启五年王恭厂炸前，这铜人在太和殿藻井下镇过三年！”王院判的官袍叫火舌舔去半幅。
陈稳婆突然用拐杖挑起块焦木：“你们看这木纹！嘉靖三十七年仁寿宫走水时，梁柱烧出的裂纹也是这般走向！”
阿措的苗刀劈开暗格铜锁，里头滚出成箱景泰蓝药瓶。赵把式抓起个瓶子晃了晃：“万历二十三年清淤漕银，俺在通惠河底捞过这种瓶，当时河道总督说是前朝镇水的！”
林半夏的银针突然引动地底寒气，将火场中心冻出个冰窟。韩冲的归藏纹蔓至太阳穴，扯开冰层下的石板：“许捕头！石板底下压着天顺元年的瘟神像！”
漕工们撬开石板，腐朽的神像肚里塞满成化年间的户部账册。王院判抖开册子，纸缝里爬出好些瓦剌部巫医用的火蝎。“正统十四年十月初七，也先的斥候混进德胜门！”他枯槁的手指向账目，“这些硝石采购数对不上万历二十三年的漕银案！”
未时的钟声震落檐角冰柱时，药库残梁突然浮现立体灸穴图。林半夏将铜人残臂按在冰面：“劳烦陈嬷嬷守住神阙穴！赵把式带人往足三里撒朱砂！”
韩冲的归藏纹突然逆冲带脉，将瘟神像拽向阵眼。三十六个傀儡在火光中化作灰烬的刹那，通政司驿卒的马蹄声再次撕裂街道——兵部加急文书上盖着成化帝的旧玺，正撞开漫天飘散的药渣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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