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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第231回第240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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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第二百三十一回

济公把珍珠手串交给郑铁牛的徒弟后,说道:“我再出个容易猜的谜语,你们猜猜看。”众人纷纷说道:“你说吧。”济公念道:“虫入凤窝飞去鸟,七人头上长青草,大雨下在横山上,半个朋友不见了。这也是四个字,谁能猜着,我就把老和尚的这件僧袍给谁。”众人思索起来:“‘虫’进入‘凤’窝,飞走‘鸟’,这是‘风’字;‘七’‘人’头上长‘草’,是‘花’字;‘大雨’下在‘横山’上,‘横山上’即‘彐’,加上‘雨’是‘雪’字;‘半个朋友不见了’,‘朋’字去掉一半,是‘月’字。”好几个僧人都猜中了,广亮嘴快,抢先说出“风花雪月”四个字,济公说:“对了。”果然把僧袍给了广亮。

济公又说:“东门以外失火,内里烧死二人,留下一儿一女,烧到酉时三更。这四句话猜四个字。”旁边有人猜中是“烂肉好酒”四个字,济公又给了一床被褥。济公接着说:“三人同日去观花,百友原来是一家。禾火二人同相坐,夕阳西下两枝瓜。”旁边又有人猜中是“春夏秋冬”四字,济公把老和尚留下的所有东西都分散给了众人,自己一件也没留。

过了两天,郑铁牛听说济公在临安城结识了不少绅士富户、贵官长者,宗印本就是个势利和尚,便跟广亮商量,让济公出面请人,在庙里办善会。广亮说:“行。”广亮知道济公认识很多大财主,认为办善会说不定能剩几两银子,于是连忙找到济公,说道:“师弟,老和尚进庙,按理说应该惊动一下众人,我打算在庙里办一回善会,你认识的都是大财主,要是办善会,你把请帖送过去,把他们都请来,行不行?”济公说:“行是行,但有一点,我认识的人可都是绅士富户,既然办善会,就得准备上等的高摆海味席,得八两银子一桌的燕翅席,来一个人就摆一桌。善会的香资不定多少,也许一个施主就施舍几万两。以前化大悲楼的时候,一个人就施舍了一万两。办善会的话,所有来的人,不论出香资多少,带来的随从每人要开一吊钱赏钱,坐轿来的,每个轿夫也给一吊钱。要是依着我这样办,我就去请人,不然我不管,别叫人家瞧不起咱们。”广亮一想,反正应该赔不了,就说:“全都依着你办,你要多少请帖呢?”济公说:“我要一百张请帖吧。”广亮听了十分高兴。

他们选在本月初十办善会,广亮先拿出宗印给他的五千两银子作为本钱,拿出二千两银子置办酒席,二千两银子预备赏钱和零用,一千两银子用来搭棚办事、买东西零用,一切都安排妥当。没想到济公要了一百张请帖,封请帖的时候也没让别人看。请帖里面写的是:“本月初十日,因老和尚宗印进庙开贺设坛,当日恭请您光临,早降拈香。住持僧宗印、广亮、道济同拜。酒席设在灵隐寺庙内,每位善会,不准多带,只封二十四文钱,如多带会有重罚。”

济公把请帖送出去后,到了初十这天,灵隐寺门口车马轿 crowded,临安城的大财主周半城、苏北山、赵文会等都来了。有的人带了两班轿夫,有六个随从、八个随从的,最少的也有四个随从。庙里给每人都发了赏钱。施主们把善会的封套交在帐房,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二十四文钱。来一位施主就摆一桌席,一共坐了二百多桌。晚上施主们都走了,帐房一算账,一共收了二十多吊钱,连广亮认识的人都包括在内。这一下,五千两银子全赔进去了,宗印和广亮把济公恨得要死。

第二天,广亮把济公叫来说:“你这简直是存心害我们,这庙里不能要你了,你趁早走吧,从此再不准你进灵隐寺。”济公说:“走就走,这不算什么。”正说着话,杨猛、陈孝来了。那天的善会他们没赶上,这两个人在外面保镖没在家,今天才回来。他们听家里人说灵隐寺办善会,来了请帖,就赶了过来,想写点香资。他们一见济公,杨猛说:“师父,那天办善会,我们二人没在家,今天我们特意前来,师父要是用银子,我们有。”和尚说:“他们已经要把我赶出去,不让我在庙里了,你们不必施舍了。”

正说着话,铁面天王郑雄也来了。郑雄因为昨天来出善会,封了二十四文钱,庙里却给了底下人十几吊赏钱,他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不知道庙里这是怎么回事,就带着五百银子来见济公,想打听一下。他来到庙中,看见济公正和杨猛、陈孝说话。郑雄先让家人把五百银子拿过来说:“师父,我昨天来出善会封了二十四文钱,庙里倒给了底下人十几吊钱,我想这不太合理,今天我带来五百银子作为香资,师父要是用,我再叫人去取。”济公说:“你不用施舍了,他们不叫我在庙里,我这就要走了,我算被这庙除名了。”广亮看见有银子,又不好说话。郑雄一听济公这话,说:“既然他们不叫圣僧在这庙里,师父就上我的家庙去,那座三教寺也没人看,我送给师父。”和尚说:“好。”立刻带着褚道缘、孙道全,和郑雄一起前往三教寺。杨猛、陈孝告辞回家。

济公走后,这天灵隐寺门口来了两个人,都是壮士打扮,一位穿白衣服,一身素净,一位穿蓝衣服,衣着鲜亮。他们来到庙门口问:“济颠僧在庙里吗?”门头僧说:“二位找济公有什么事?贵姓大名?是哪里人?”二人说:“我们是夔州府人,以保镖为业,久仰圣僧的大名,特意来拜访。我姓王,他姓李。”门头僧说:“二位在这里稍等,我到里边看看,济公说不定不在。”说完,立刻到里边向监寺广亮禀报。广亮以为来的是施主,就告诉看门的和尚:“别说济颠已经被赶出去了,就说济公出门办事去了,三五天必定回来。”他自己迎出来,看见山门外站着两个人,衣帽鲜明,都有三十多岁,一身壮士装束,五官不俗。他一见连忙行礼说:“二位施主请进庙里喝茶。济公今天有事,没在庙中,大概早晚就会回来。二位贵姓?”那穿蓝衣服的壮士说:“我姓王,他是我义弟,姓李。”广亮说:“二位施主请进。”

二人跟着进了庙,到了客厅,知客僧接见他们,献上茶。二人要拜老方丈,知客僧带二人到后院禅堂之内,一见方丈宗印,郑铁牛让座。二人问:“方丈,济公是老和尚的徒弟吗?”宗印心想:“这二人衣帽不俗,肯定是给济颠送礼来的,我要是说和济颠是师徒,这二人说不定会孝敬我些银钱。”想完,就说:“没错,那是我的徒弟。”二人点了点头,问:“济公哪里去了?”宗印说:“他没个准地方,不定在哪里住着,也许今天就回来。二位有什么话可以留下,要不然今天就在我这里住一夜。”那姓王的说:“也好。”他们看见老方丈手中拿着那串念珠,是一百零八颗珍珠的。

二人正在看,只见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年纪约二十多岁,头戴蓝绸子四楞巾,身穿蓝绸大氅,面皮黝黑,短眉毛,三角眼,这个人是宗印俗家的侄儿郑虎。他为人奸诈,贪淫好色,仗着他叔父当和尚赚的钱,任性胡作非为。他一进来,看见这二人,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那二人说“找济公”,郑虎没说什么,刚要说话,广亮把他拉到外面,把情况都告诉了他,他又进来和那二人交谈,把他们让到外面客房摆饭。郑虎陪着他们说话,有些狂傲无知。他也喝醉了酒,小人胆壮,满嘴胡言乱语,留二人住下。

第二天,监寺广亮刚起来,就听见里面一片喧哗。他到里面一看,吓得魂都快没了,出了一桩塌天大祸。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三十二回

广亮急忙跑到后院,只见郑虎倒在血泊中已经被杀,那两个自称施主的人却踪迹全无。桌上有一张字柬,上面写着八句诗:“因为闲气到灵隐,要找济颠把命拼。济颠今朝若在庙,我等将他刀碎身。杀死郑虎仇未报,盗去手串志未伸。若问英雄名和姓,逍遥自在我二人。”

原来,这两个贼人是西川路的强盗,一个叫逍遥居士王栋,一个叫自在散仙李梁。他们和小丧门谢广、赛云龙黄庆是结拜兄弟,此次前来是为朋友报仇。郑虎平时作恶多端,虽然这次是被牵连,但也是他的报应。如果宗印没说自己和济颠是师徒,王栋、李梁或许不会杀郑虎,这也是命中注定。

广亮等人见状,赶紧禀报宗印。宗印一听,大哭着说:“这一定是济颠主使杀我侄儿,必须告他!”他立刻让广亮去钱塘县报官。广亮到钱塘县喊冤,值日班吏问明情况,将他带到公堂。知县升堂后,广亮跪下说:“我是灵隐寺监寺广亮,昨天庙里来了两个说找济颠的人,我们让他们住下,谁知夜里他们杀了老方丈侄儿郑虎,盗走珍珠手串,还留下字柬。济颠被赶出庙,肯定是他记恨在心,指使这两人作案!”

知县接过字柬一看,说:“字柬上明明写着是找济颠报仇,你们让贼人住下才惹祸,怎么能诬陷好人?赶紧回去安葬郑虎,等本县捉拿凶手。”广亮还想争辩,知县一拍惊堂木怒斥:“再胡说,看在你是出家人的份上也不轻饶!”差役把广亮赶下公堂,他只好回灵隐寺。

知县派人去三教寺请济公,济公随差役到县衙。知县降阶相迎,请到书房摆上饭菜,说:“灵隐寺郑虎被杀,广亮诬陷圣僧,被我轰走了。这贼人是飞贼,求圣僧帮忙破案。”济公说:“他们既然赖我,我不管,再说我还有要事。”知县再三请求,济公始终不答应,吃完晚饭就回了三教寺。

次日,净慈寺僧人来请济公。净慈寺在灵隐寺西南的天竺山上,是座大丛林,但山上吃水困难,小和尚每天要下山挑水。净慈寺方丈青山和监寺德辉听说济公被灵隐寺逐出,想请他来当长头(管理挂单僧人)。济公起初推辞,德辉亲自来请,他才答应,安排好三教寺事务,就到净慈寺上任。

净慈寺本有四十多名站堂僧,加上挂单的共有百余人,但吃水一直是难题。济公看到大雄宝殿后有口枯井,听说已干涸二十多年,便说:“今晚子时,我祝泉求水,若庙中该转运,自会有清泉。”众僧备好香案,三更时济公焚香祷告,叩拜后,井里果然水声响起,泉水渐渐涨到井口。次日,方丈得知济公让枯井出水,十分感激,全寺僧人也对济公的德行深信不疑。

一天,方丈请济公吃斋,提到庙年久失修,化缘困难。济公说:“老和尚放心,我自有办法,一个月内定见分晓。”但此后他每天喝酒,不见行动,众僧疑惑不解。到了第二十七天,还差三天满一个月,京营殿帅张士达突然带五百兵丁到庙中,说太后今日来降香,让赶紧收拾迎接。

众僧慌忙打扫寺院,不久太后凤驾抵达,老方丈率僧众跪接。太后拈香后到禅堂,问寺中僧人数量,命取花名册来看。看到最后,太后发现“长头道济”的名字,点头说:“原来在这里。”立刻传旨召见济公。众僧知道济公疯癫,怕他冲撞太后,但又不敢抗旨,忙派德辉去找济公。

原来,太后之前病重,名医无效。一天梦中,她见到一个破衣烂衫的和尚,自称济颠,送来灵丹妙药,还说要化缘重修净慈寺,请太后去降香。太后吃下药后醒来,病竟好了,此后又梦到和尚两次。次日太后病愈,便传旨到净慈寺拈香。今日看到花名册上有济颠,便想召见。

不知济公见到太后会怎样,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三十三回

太后传旨召见长头道济,监寺德辉急忙四处寻找,最终在庙后找到正与几个孩童玩耍的济公。德辉连忙上前说道:“济师弟,太后来拈香了。”济公却毫不在意地说:“太后拈香,与我有什么关系?”德辉赶忙说:“太后传你去呢!”济公这才问道:“叫我去做什么?”德辉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济公说:“既然这样,我去瞧瞧。”德辉见济公衣衫褴褛、满脸污垢,便劝他先回庙里洗洗脸、换身衣服,戴上僧帽,恭恭敬敬地去见太后,以免冲撞了太后。济公却满不在乎地说:“不要紧,我就这个样子去,我还怕风大把脸吹了呢。”德辉见劝不动他,只好带领济公来到前面。

济公先见到了秦相,秦相本是济公的香客,平时知道济公有些疯疯癫癫。秦相担心济公冲撞太后,便先到太后驾前行礼,启禀道:“太后,长头道济有些疯疯癫癫,衣服破烂不堪,恐怕会冲撞了您的凤驾。”太后却说:“不要紧,我不怪他,只管叫他前来见我。”秦相退下后,叮嘱济公要恭敬些,千万不可怠慢。济公哈哈一笑,跟着来到太后驾前。

太后一看济公,果然和梦中见到的和尚一模一样。济公打了个问讯,太后问道:“你是长头道济?”和尚念道:“西湖有座天兰山,长头和尚叫济颠。我今来此非别故,特与太后结善缘。”太后一听,这正是梦中的话语,连连点头说:“是是,我来与你结善缘。我且问你,哀家来世比这世如何?”济公一听,口中连说:“不知道,不知道。”说着话,济公冲着太后,揭起破烂袈裟,露出破裤子和中衣,把下身露了出来。众人一见,都吓得魂飞魄散,当着太后这样撒野,这还了得!武侍卫就要上前殴打济公,太后见状,连忙喝退金棍武士,说道:“你们不用打,哀家我明白了,下世我必要转女为男。”

随后,太后问道:“长头道济,你在这庙里出家多少年了?”济公回答说:“我新来,日子不多。我看此庙日久失修,工程浩大,求太后娘娘慈悲慈悲,重修此庙。”太后立刻传旨,叫秦相、莫相二人监工,把自己的俸饷胭脂粉帑银发来十万两,重修净慈寺。秦相、莫相遵旨领命,济公谢过太后。太后吩咐起驾回宫,回到宫内后,把此事禀明皇上。皇上知道济公乃得道高僧,敕封济公为护国散禅师,钦派上书房写十六块斗方,皇上赐字:“疲癫劝善,以酒渡人。普渡群迷,教化众生。”连帑银一并发到净慈寺,择日兴工。此次重修,五层大殿、罗汉堂、客堂、禅堂、钟鼓楼、藏经楼等一并满拆满盖,直到如今,古迹犹存。每年四月间,天竺山净慈寺的庙会都热闹非常。

庙中老方丈十分感念济公的好处,众僧要给济公开贺办善会,济公却说:“不用,我还要上金山寺有约会。”这天,济公下山来到三教寺,褚道缘、孙道全二人给师父行礼。济公说:“你二人好好看庙,我要上金山寺去会八魔。”褚道缘连忙说:“师父去不得。”济公说:“不去不行,我总得去,这是你小师兄给我惹的祸,我不去八魔也不能善罢甘休,这也是天数当然。”悟真、悟元拦不住济公,济公离开三教寺,直奔金山寺而来。

书中交代,金山寺曾有万年永寿搅闹,他本是镇守瓜州一带长江的大元帅,奉东海龙王敖广所派。只因金山寺老方丈设立打鱼船要鱼税,伤了他子子孙孙不少,他本是一个大驼龙,有万年的道行,来到金山寺天天打老方丈。这天,他正要打老方丈,忽然一阵怪风,从外面进来八个人,面分青、红、黄、黑、白、紫、绿、蓝,正是卧云居士灵霄、六合童子悚海、天海吊臾杨明远、桂林樵夫王九峰、仙云居士朱长元、白云居士聘啸、搬倒乾坤党燕、登翻宇宙洪韬。八魔各带混元魔火幡、丧门剑、子母阴魂绦,前来等济颠。

八魔方一进金山寺,见大殿上坐着一个黑脸和尚,八魔喝问:“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搅闹!”和尚说:“我乃万年永寿是也。”八魔就要晃魔火幡,六合童子悚海掏出六合珠一抖手,只听山崩地裂一声响,当时万年永寿滚下供桌,现了原形,是一个大驼龙。八魔也没肯伤他,他自己爬出庙外,滚下江去。八魔进了大殿,把众神像全都摔出来,这八个人在上面一坐。庙里和尚也不敢惹,不知这八个野人从哪里来。

这天,八魔掐指一算,知道济公来了,立刻众人下了供桌,来到庙外,见济公驾着一只小舟船,来到金山寺。和尚给了船家一块银子下了船。济公也不能闭三光,虽然佛光、金光、灵光三光露着,八魔也不放在心上。八魔说:“济颠你来此甚好,我等在这里久候多时。”和尚说:“八位,找我打算怎么样?”八魔说:“只因你施展妖术,八卦炉烧死我们徒弟韩棋,戏耍邓连芳,还算小事;你决不该主使你徒弟悟禅,大闹万花山,火烧圣教堂,你实在欺我太甚。我等特来找你给韩棋报仇。”和尚说:“好,咱们进庙去再说。”八魔说:“走。”

一同来到金山寺,和尚说:“你等要跟我比较,先别忙,这庙里的方丈也不是外人,我先去见见老方丈。”八魔说:“你见去罢,我等不拦你。”正说着话,只听后面一声“无量佛”,众人回头一看,来了两位老道,头里这位老道,面如三秋古月,须发皆白,背后背定乾坤奥妙大葫芦,正是天台山上清宫东方太悦老仙翁,后面跟定的乃是神童子褚道缘。

书中交代,济公由三教寺出来,褚道缘不放心,随后驾起趁脚风追赶下来。走到石佛镇,正碰见东方太悦老仙翁。老仙翁此前跟济公分手,本处知县邀请绅董富户,共成善事,重修石佛院,工程浩大,好容易修齐了。老仙翁见褚道缘忙忙张张,赶紧问道:“褚道缘你上哪去?”褚道缘连忙给老仙翁行礼,说:“我追我师父济公上金山寺,只因我小师兄悟禅惹的祸,前者火烧了圣教堂,现在八魔在金山寺要摆魔火金光阵炼我师父,我要追了去给解和。”老仙翁一听,说:“既然如是,你我一同去给解和。”褚道缘说:“甚好。”立刻老仙翁带上乾坤奥妙大葫芦,同褚道缘驾起趁脚风,往下追赶,追到瓜州,雇了一只船,赶到金山寺,方下了船,只见济公正同八魔讲话。

老仙翁口念“无量佛”,说:“众位魔师请了。”八魔一看认识老仙翁,知道他曾跟着紫霞真人李涵龄查过山。八魔抬头一看,说:“道友,你来此何干?”老仙翁说:“我听说你等跟济公为仇,我特来给你等讲和。众位不可,济公他这点来历也不容易,十世的比丘,才能转罗汉。众位要摆魔火金光阵伤害他,看在我的面上,众位不必。”卧云居士灵霄说:“道友,你别管,我等原与济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只因他火烧我徒弟韩棋,戏耍邓连芳,这都算小节,决不该主使他徒弟火烧了我们圣教堂,大闹万花山。我等非得结果他的性命不可。”老仙翁说:“众位依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八魔说:“道友,你趁此快走,不要跟我等在此嚼唇鼓舌,再要多说,可别说我等翻脸无情。”

老仙翁一听,勃然大怒,说:“你们这几个人休要不知好歹!”六合童子悚海说:“你这老道管闲事,这叫一头沉,莫非他应当烧死我等门徒,应当火烧圣教堂,应当欺负我们?你要不叫我们摆魔火阵也行,叫济颠给我们跪倒叩头,认罪服输,我等就饶他。”济公说:“你满嘴胡说,你给我叩头也不能饶你。”老仙翁说:“你等这些孽障,有多大能为,也敢这样无礼?待山人拿法宝取你,全把你们装起来,叫你等知道我的利害。”说着,老仙翁伸手拉开乾坤奥妙大葫芦。老仙翁这葫芦有天地人三昧真火,经过四个甲子,无论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山精海怪,装到里面,一时三刻化为脓血。今天老仙翁把葫芦盖一拔,掌中一托,口中念念有词,要捉拿八魔,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三十四回

东方太悦老仙翁口中念念有词,振臂掀开乾坤奥妙大葫芦的封口,霎时间,五彩光华如游龙般翻涌而出,直取六合童子悚海。那光华裹挟着雷霆之势,将悚海卷入葫芦内。老仙翁慌忙盖上葫芦盖,未及喘息,却听葫芦内传来隆隆闷响——悚海在其中施展缩骨术,身形暴涨数丈,只听“轰”的一声,葫芦炸裂成数片碎瓣。老仙翁握着半片焦黑的葫芦瓢,面色惨白如纸,与神童子褚道缘转身狂奔,狼狈逃出金山寺。二人躲至一处山凹,望着手中残片,想起镇山之宝毁于一旦,又念及济公吉凶未卜,不禁相拥痛哭,泪水在满是尘土的脸上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正悲戚间,山道上忽传来清朗道号:“无量佛。善哉,善哉。”二人抬头,见两位老道负手而来。为首者面如紫玉,浓眉朗目,身着紫缎道袍,腰悬杏黄丝绦,背负斩魔剑,正是白云仙长徐长静;其后老道银髯垂胸,面如三秋古月,手持拂尘,乃野鹤真人吕洞明。二人步伐稳健,道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周身萦绕着一股超凡脱俗的仙气。他们见老仙翁手持破瓢恸哭,忙上前问询,声音中满是关切。

老仙翁哽咽着将八魔寻仇、葫芦被毁之事详述一遍,话语中充满了悔恨与无奈。徐长静听罢,长叹道:“此葫芦乃蓬莱子真人亲授,历经四个甲子温养,今日遭此劫难,着实可惜。然当务之急,是解救济公长老。你我三人非八魔敌手,需借宝物降之——万松山云霞观紫霞真人有斩魔剑,此剑乃先天灵宝,锋芒所至,可断世间一切邪祟;九松山松泉寺灵空长老有降魔杵,蕴含佛门无量神通,能伏八方恶徒。你我兵分两路,速去求援,切勿耽搁。”

老仙翁茅塞顿开,拭去眼角泪水,沉声道:“多谢道友指点!道缘,你速往万松山,面见紫霞真人,以你师爷爷的名义恳请借斩魔剑,务必快去快回;我则前往九松山,向灵空长老求取降魔杵。谁先取来宝物,便先至金山寺助阵,迟则生变!”褚道缘重重颔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驾起趁脚风,如离弦之箭般向万松山方向疾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道尽头。

却说济公辞别金山寺老方丈元彻,穿过长长的回廊,径往后院而去。在后院的角落,他一眼望见一位黑脸和尚正独坐墙角,身形挺直,双手合十,虽低首不语,却隐隐有佛光从头顶溢出。济公心中一喜,快步趋步上前,抬手在其头顶连拍三掌,朗声道:“普妙师兄,别来无恙?可还认得小弟?”

周遭僧人见状,纷纷围拢过来,面露惊讶之色,窃窃私语起来:“济师父这是做什么?怎么动手打这位哑僧?”“是啊,这位师父在寺中挂单都快三年了,从未见他开口说过话,也没见他与人交流,大家都以为他又聋又哑,济师父打他干嘛?”“说不定济师父是在给他治病呢,听说济师父医术高明,能治各种疑难杂症,说不定这位师父的哑病有救了。”

不料那黑脸和尚听到济公的话,竟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如电,直视济公,声如洪钟般说道:“道济,你平白无故惹下这一场魔难,如今走投无路,才想起找我?”众僧闻言,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惊呼:“天啊,他会说话!”“这也太神奇了吧,在庙里这么多年都没开过口,怎么济师父打了他几下就会说话了?”“看来济师父真是神人啊,连聋哑病都能治好!”

书中暗表,此僧法名普妙,乃西方伏虎罗汉转世,奉如来法旨降临尘世,普渡众生。他平日里故意装聋作哑,实则暗中观察世间百态,唯有遇到真正有大机缘、大善根之人,才会显露真身。济公早已识破他的真实身份,因此才会如此举动。济公见普妙开口,心中大喜,连忙合十施礼,正色道:“师兄明鉴,此次八魔来势汹汹,设下魔火金光阵,欲取我性命。若非师兄出手相助,小弟恐怕难以逃脱此劫。还望师兄念在你我同属西方大雷音寺,曾一同聆听如来佛祖讲经说法的情谊,出手降魔,救众生脱离苦海。”

普妙叹了口气,说道:“你我既然都是奉如来敕旨降世,肩负普渡群迷的重任,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罢了,你我这就去会会那八魔,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说完,便起身与济公并肩而行,朝着大殿方向走去,脚步沉稳有力,周身佛光愈发璀璨。

八魔正坐在大殿中,冷眼注视着门口,见济公带着普妙进来,卧云居士灵霄不屑地嗤笑一声,说道:“济颠,你这是黔驴技穷了吗?竟然带了个哑巴和尚来充数?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受那魔火焚身之苦!”济公淡淡一笑,说道:“是否黔驴技穷,试过便知。你们不是要与我分个胜负吗?那就开始吧!”

六合童子悚海闻言,怒喝一声:“好个狂僧!”立刻从兜囊中掏出六合珠,抖手朝济公打来。但见一道红光如闪电般划破空气,直奔济公面门而来。济公哈哈一笑,不躲不闪,伸出右手轻轻一接,竟将六合珠稳稳握在掌心,仿佛接住一片飘落的树叶般轻松。六合童子悚海见状,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卧云居士灵霄见悚海失手,心中恼怒不已,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接得了珠子,接得了我的冲天箭吗?”说罢,伸手拿出冲天箭,对准济公便射。这冲天箭乃是用上古符咒炼制而成的法宝,威力极大,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被射中,立刻就会现原形;就算是凡人,被射中也会失去三魂七魄,性命不保。只见那箭矢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如毒蛇吐信般向济公疾驰而来。

然而,就在箭矢即将命中济公的瞬间,伏虎罗汉普妙突然出手,屈指一弹,一道金光闪过,箭矢竟如被无形的大手抓住一般,硬生生停在半空中,随后竟原路折返,朝着灵霄飞去。灵霄大惊失色,慌忙施展法术躲避,才堪堪避开这一劫,额头上已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八魔见两件法宝接连失效,心中既震惊又恼怒,纷纷暴喝一声,各自按方位站定,挥动混元魔火幡,口中念念有词,施展起魔火金光阵。霎时间,大殿内风云突变,四周腾起熊熊魔火,高达千丈,宛如一片赤色的海洋,将济公和普妙团团围住,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热浪。魔火翻涌,如无数条狰狞的火蛇,嘶嘶作响,想要将二人吞噬。

济公和普妙见状,连忙在大殿中央盘膝打坐,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真言。二人头顶各自放出三丈高的金光、佛光、灵光,三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光罩,如同一座金色的堡垒,将魔火挡在外面。尽管如此,二人却丝毫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地维持着光罩,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闭上眼睛,就会陷入八魔制造的幻境中——那幻境会根据人的内心欲望生成各种假象,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最终被魔火烧死。

就这样,金光与魔火激烈对峙着,仿佛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每过一个时辰,金光就会矮上三尺,魔火则会逼近三分。三天过去了,金光已经只剩下一丈多高,济公和普妙的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僧袍。但即便如此,二人依旧咬牙坚持,眼神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就在这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突然听到大殿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无量佛”!这声音如同晴天霹雳,震得魔火一阵摇曳,八魔更是心头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白色身影如闪电般逼近,手持斩魔剑,剑气纵横,正是紫霞真人李涵龄!真人目光如炬,冷声道:“尔等邪魔外道,竟敢在佛门清净地放肆,今日便叫你们见识一下斩魔剑的厉害!”说罢,手持剑诀,挥剑斩向魔火……欲知八魔能否被制伏,济公能否化险为夷,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三十五回

八魔在金山寺布下魔火金光阵,将济公与伏虎罗汉普妙困于阵中。那魔火呈赤红色,翻涌如浪,高达千丈,阵内温度骤升,空气仿佛都被点燃,发出“噼啪”作响。两位罗汉盘膝而坐,头顶三光交织成金色光罩,勉力抵御魔火侵蚀,但每过一个时辰,光罩便矮上三分,二人额间汗珠滚落,神色凝重如铁。

正当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无量佛”,声如洪钟,震得魔火摇曳。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神童子褚道缘脚踏云头,怀中紧抱一口长剑,剑鞘以沙鱼皮包裹,缀着赤金吞口与黄绒穗头,正是紫霞真人的斩魔剑。八魔见状,脸色骤变——当年紫霞真人曾以这口剑重创六合童子悚海,此刻见剑如见人,不由得心生惧意。

却说褚道缘与东方太悦老仙翁分手后,一刻不敢耽搁,驾起趁脚风直奔万松山云霞观。这座山高耸入云,雨后云雾缭绕,宛如仙境。褚道缘曾在此当过道童,深知斩魔剑乃镇观之宝,轻易不外借。他来到庙前,叩开角门,见到道童清风、明月后,立刻长揖及地,将济公被八魔困于魔火金光阵、需借斩魔剑救命的缘由娓娓道来,言辞恳切,眼中满是焦急。

清风、明月却面露难色。清风皱眉道:“师兄可知,此前你偷拿八宝云光装仙袋,祖师爷已责罚过我二人。如今这斩魔剑乃重中之重,若被祖师爷知晓我们擅自出借,定要受严惩。”褚道缘急得直搓手,软语相求:“二位师弟,济公乃西方罗汉,此行是为降妖除魔、拯救众生。若没这斩魔剑,他必遭八魔毒手。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还望二位行个方便,他日我定当重谢。”

明月犹豫片刻,低声道:“剑确实在五层殿悬龛中供着,但我们实在不敢做主。这样吧,你若知晓位置,便自行去取,我二人就当没看见。但丑话说在前头,若祖师爷追问,我们可不会替你隐瞒。”褚道缘大喜,连声道谢,直奔后殿而去。

他在五层殿悬龛上遍寻不着,又仔细搜索了前殿、偏殿,直至次日黎明,才在最后一进殿宇的悬龛深处发现斩魔剑。剑鞘上的象牙牌刻着“斩魔”二字,笔触苍劲有力。褚道缘恭恭敬敬地 knelt 叩首八次,喃喃道:“祖师爷在上,弟子此举实乃救师心切,望您老人家体谅。待救回师父,弟子定当亲自送剑归还,任凭责罚。”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剑,揣入怀中。

辞别清风、明月后,褚道缘再次驾起趁脚风,如离弦之箭般朝金山寺飞去。他心急如焚,只恨不能肋生双翅,尽早赶到师父身边。远远望见金山寺方向魔火冲天,宛如一片燃烧的血海,他不由得攥紧了怀中的剑柄,加速俯冲而下。

赶到寺前,褚道缘挥手劈开紧闭的庙门,只见寺内魔火翻涌,热浪扑面而来,熏得人睁不开眼。他强忍着灼热,大声怒吼:“八魔妖孽,速速放了我师父,否则休怪我手中斩魔剑无情!”声音中充满了怒火与担忧,在魔火阵中回荡。

正南方向的天河吊叟杨明远、桂林樵夫王九峰转头一看,见褚道缘怀中剑鞘形制,误以为是真斩魔剑,顿时瞳孔骤缩,冷汗直冒。杨明远强作镇定,上前一步,堆笑道:“小道友,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何必为了济颠拼命?你若肯退去,我等今日便放他一马,往日圣教堂的恩怨也一笔勾销,如何?”

褚道缘怒喝道:“济颠乃我师父,你们设阵害他,便是我褚道缘的仇人!今日不将你们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说罢,他“呛啷”一声拔出剑来,却见剑身平平无奇,并无传说中斩魔剑出鞘时的白光流转。他心中大惊,暗叫不好——原来这是紫霞真人设下的假剑,专为防备心怀不轨者盗剑。

八魔见状,立刻识破破绽。杨明远狞笑道:“小崽子,你当斩魔剑是你想拿就拿的?今日便让你尝尝三昧真火的滋味!”说罢,他挥动丧门剑,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天火、地火、人火交织成熊熊烈焰,如巨龙般朝褚道缘席卷而来。

褚道缘不及闪避,被火焰狠狠 engulf,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怀中的假剑在高温下迅速融化,剑身滴落的铁水灼伤了他的肌肤,皮肉瞬间焦黑卷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他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火焰牢牢困住,不多时便倒地不起,没了气息。

济公在阵中目睹这一幕,心中剧痛,眼眶通红,却因被魔火缠身无法动弹,只能双手合十,悲痛念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道缘,是为师连累了你啊……”

王九峰看着褚道缘的尸体,心惊胆战,埋怨道:“杨大哥,你这下闯大祸了!紫霞真人最疼这个徒孙,如今他死在我们手里,真人定不会善罢甘休!”杨明远虽然后悔,却仍硬撑着说:“事已至此,唯有一不做二不休!就算李涵龄来了,我们八魔联手,未必不能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道缘!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这声音中饱含悲痛与愤怒,如狂风般席卷整个金山寺,震得魔火都为之一滞。八魔浑身一颤,互相对视,眼中满是惊恐——他们听出,这哭声的主人,正是他们生平最怕的紫霞真人李涵龄!

只见紫霞真人手持真斩魔剑,脚踏祥云,从天而降,剑身泛着冷冽的白光,所过之处,魔火竟纷纷退避。他望着褚道缘的尸体,眼中怒火熊熊,冷冷道:“八魔,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我徒孙!今日,我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说罢,他挥剑斩向魔火金光阵,剑气纵横,势如破竹……欲知紫霞真人能否为徒孙报仇、济公能否脱险,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三十六回

杨明远施展法术将褚道缘置于魔火金光阵的烈焰之中,刹那间阵中升腾起熊熊火柱,赤红色的火焰如同活物般翻卷缠绕,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火舌舔舐着褚道缘的身躯,只听得他口中发出惨烈的哀嚎,片刻后声音逐渐微弱,皮肉在高温下迅速炭化,呈现出焦黑的色泽,骨骼也在火焰中发出脆裂的轻响,最终蜷缩成一团焦黑的残骸,倒伏在阵法中央。就在此时,寺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只见一位身形瘦削的老道跌跌撞撞地撞开寺门,他头戴莲花道冠,身穿鹅黄色道袍,腰间系着丝绦,足下蹬着高底云鞋,手中紧握着半片破瓢——正是东方太悦老仙翁。他的道袍下摆沾满了泥土,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此刻他扑到褚道缘的焦尸旁,双膝重重跪倒在青石板上,浑浊的泪水从眼眶中奔涌而出,顺着满脸纵横交错的皱纹滑落,砸在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泥尘:“道缘啊!没想到你竟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罢了,罢了,老夫白白跑了一趟,终究没能将降魔的宝贝请来。如今一切都完了,连济公和尚、伏虎罗汉都要遭此大难,这就是你我修道人的宿命啊!”

杨明远抬眼望向老仙翁,认出他正是此前在万花山放过一马的东方太悦,只见老仙翁手中仍紧攥着那半片破瓢,显然是舍不得丢弃那已经碎裂的乾坤奥妙大葫芦残片。书中交代,老仙翁与褚道缘分别后,原本指望前往九松山拜见长眉罗汉,借取降魔宝杵,以报葫芦被击碎之仇。未曾想行至九松山山脚时,恰好遇见悟禅——那只浑身金毛的灵猴正蹲坐在松树枝头啃食野桃,见到老仙翁后险些惊掉手中的果子,忙不迭地跳下树来,毛发间还沾着几根松针。悟禅向老仙翁行礼后说道:“仙翁从何处而来?可曾听闻万花山之事?”老仙翁长叹一声道:“悟禅啊,大事不好了!皆因你火烧万花山,如今八魔在金山寺摆下魔火金光阵,要炼化你的师父济公。老夫此前前往劝阻,八魔却丝毫不肯答应。我本想用乾坤奥妙大葫芦将八魔收伏,谁知六合童子悚海神通广大,竟用掌心雷将我的葫芦炸得粉碎。当时我正与褚道缘悲痛大哭,幸而遇到白云仙长徐长静、野鹤真人吕洞明二位仙长,他们为我等指引明路,让褚道缘前往寻找他的师爷爷李涵龄借取斩魔剑,我则前来寻找长眉罗汉借取降魔宝杵,以解救济公。若不然,八魔将你师父炼死之后,必定会来找你寻仇。莫说八魔尽出,即便只来一人挥动魔火幡,你也难逃现原形的厄运,这五千年的道行恐怕也要付诸东流了。”悟禅听罢,不禁惊呼一声:“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前往金山寺探望师父了。”老仙翁急忙劝阻道:“你这孩子休要胡说!你乃是祸端之首,八魔正四处寻你不着,你若前往,岂不是自投罗网?你且随我去拜见长眉罗汉,你向这位师父磕头求助,再加上老夫恳请,或能说动他出手解救你那位师父。”悟禅面露难色道:“这位师父已不在庙中,若是在家,我又怎会不与你一同进去?”老仙翁忙问:“他去了何处?”悟禅答道:“数十日前,他被紫霞真人邀约前往朝见北海,只留下我与通臂猿猴看守寺庙。”老仙翁闻言,愣在当场,沉默半晌后方才说道:“我且在庙中等待一日,或许你师父会中途返回也未可知。若他不归,那便真的回天乏术了。”悟禅道:“也好。”于是二人一同来到松泉寺,悟禅将老仙翁让进东跨院的北上房屋中,为他烹煮香茶。正交谈间,只见一只浑身白毛、双目赤红的大白猴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提着一个小竹篮,篮中装满了新鲜的野果。白猴见到老仙翁后,立即趴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悟禅介绍道:“这便是通臂猿猴,每逢采摘到美味的果子,便会给老方丈送来。”老仙翁见状,不禁感慨道:“无量佛,善哉善哉!畜类尚且知晓修道向善,怪不得世人常说‘叩户苍猿时献果,守门老鹤夜听经’,此言果然不虚。”老仙翁在庙中煎熬地度过了一日,心中焦急如焚,恰似油在锅中烹煎。次日,长眉罗汉仍未返回,悟禅见状说道:“仙翁不必再等了,还请您前往金山寺探看情况。倘若我师父济公不幸遭难,还望您帮忙购置一口缸椁,将他成殓起来。我静候您的回音,料想在这寺庙中,八魔也不敢轻易前来寻我麻烦。待我这位师父返回后,我定当跪地叩头,恳请他为我师父报仇,前往万花山捉拿八魔,届时他们插翅也难逃。还请您老人家辛苦一趟,我实在放心不下。”老仙翁无奈,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松泉寺,施展趁脚风法术赶往金山寺。甫一抵达,便看到一片熊熊火光冲天而起,褚道缘已被烧得皮焦肉烂、骨头酥碎,老仙翁见状,不禁再次放声大哭:“道缘,你死得好苦啊!”

杨明远听到老仙翁的哭喊声,又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不禁怒喝一声:“你这老道,先前我等饶你不死,你就该远遁他乡、隐姓埋名,今日竟敢再次在此胡言乱语!你若再不速速离去,我等当即取你性命!”老仙翁悲戚地说道:“好好好!我本就不愿苟活于世,今日若能与道缘死在一处,倒也遂了心愿。你等尽管用魔火幡将我烧死,我绝无半句怨言!”说罢,便将双眼一闭,横下心来等死。杨明远、王九峰二人见状,正要走到离方位挥动魔火幡,忽然听到正东方向传来一声清亮的“阿弥陀佛”,紧接着走来一僧一道。走在前面的道人一边行进,一边高声唱着山歌:“贪利营谋满世间,不如破衲运人闲。笼鸡有食汤锅近,野鹤无粮天地宽。富贵百年难保守,轮回六道任循环。而今看破虚幻里,学作深山不老仙。”唱罢,后面的和尚也开口吟道:“为人不必逞英雄,万事无非一理通。虎豹常愁逢獬豸,蛟龙又怕遇蜈蚣。小人行险终须险,君子固穷未必穷。万斛楼船沉海底,皆因使尽十番风。”二人各歌一词,声音清朗,穿透了弥漫的烟雾。

老仙翁睁眼一看,只见那道人身高八尺,头戴莲花道冠,身披鹅黄色缎子道袍,腰系丝绦,足下穿着高底云鞋,背后斜插一口宝剑,剑鞘为绿沙鱼皮材质,配以黄绒稳头和挽手。他生得面如银盆,眉分八彩,目如朗星,鼻准端正,一部银髯飘洒在胸前,手中持着一把拂尘,神态飘逸出尘。跟在后面的僧人身高九尺,头戴青僧帽,身穿黄缎僧袍,足下蹬着白袜云鞋,生得赤红脸面,长眉朗目,怀中抱着一件降魔宝杵,形貌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书中交代,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灵空长老和紫霞真人。这二位本是带禄活神仙,那日二人同去朝见北海,正赏玩北海的名山胜境,忽然间看到一股煞气自西向东冲天而起,直贯霄汉斗牛之间。灵空长老见状,不禁叹道:“善哉,善哉!道兄你看这煞气冲天,必有异事发生。”紫霞真人也口念:“无量佛,善哉善哉!原来降龙、伏虎二位罗汉正遭大难,这些孽畜竟敢如此兴妖作怪,我等此事若是不管,恐怕要被我佛如来责怪。”灵空长老说道:“我早有心想除去这几个外道天魔,只是不愿无故杀生。他们在万花山修道,我本不欲无端加害。如今既然他们主动兴妖作怪,你我二人断不可袖手旁观,须得速速返回。”紫霞真人道:“事不宜迟,我等即刻启程!”于是僧道二人施展遁光,急速往回赶。尚未抵达金山寺,紫霞真人忽然打了一个冷战,口念:“无量佛,善哉善哉!道缘这孽障竟遭此劫数,当真是可惜可叹!”灵空长老道:“你我须得再加快些速度,若稍迟片刻,东方太悦老仙翁恐有性命之忧。”二人不敢耽搁,加急赶路,终于在紧要关头赶到金山寺,正撞见杨明远、王九峰欲用魔火幡伤害老仙翁。

紫霞真人见状,大声喝止:“好孽畜,竟敢如此大胆!”老仙翁睁眼看到二人,仿佛看到救星,急忙高呼:“真人、罗汉救我!”八魔见紫霞真人与灵空长老突然到来,尽皆大吃一惊,面露惊恐之色。紫霞真人伸手拔出斩魔剑,朝着魔火金光阵一指,顿时泛起一片金光,竟将阵中的魔火压制得黯淡下来。灵空长老随即挥动降魔宝杵,一道白光闪过,那魔火瞬间化为飞灰,四散飘落。济公与普妙这才从阵中走出,向二人道谢。

八魔哪里敢与僧道二人斗法,吓得齐齐跪倒在地。卧云居士灵霄战战兢兢地说道:“真人、罗汉息怒,并非我等无故与济颠和尚作对。只因他火烧了我徒弟韩棋的肉身,又戏耍邓连芳,更主使徒弟悟禅火烧万花山,我等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才来找他报仇雪恨。”紫霞真人怒斥道:“好你个孽障,竟然还敢称有理!你徒弟韩棋与邓连芳前往东海温州采灵芝草,本就不该多管闲事。赤发灵官邵华风身为修道之人,却与绿林贼人勾结,贩卖熏香蒙汗药,指使他人盗取婴胎紫河车,摆下阴魂阵害人性命无数。他杀害生灵、荼毒百姓,官兵前往捉拿,他竟敢拒捕,形同叛逆。你徒弟助纣为虐,便是同流合污,死有余辜!你等在万花山窝藏邵华风,悟禅前来索要,你等便该将邵华风交出。非但不交,还妄图施展魔火取他性命。他虽为灵猴,却也有五千年道行,得来不易。再说他在松泉寺灵空长老门下,你等也该看在长老面上手下留情。你等欲害他性命,他又怎能不恨?火烧万花山,实乃你等咎由自取!如今两位罗汉奉我佛如来敕旨,降世渡人,你等竟敢用魔火炼化他们,当真是胆大妄为、自作孽不可活!”

灵空长老接着说道:“你等且随我回松泉寺,此事须得好好分说清楚。”八魔不敢违抗,只得乖乖跟随。于是,三位罗汉、两位老道,带着八魔一同往松泉寺而去。后事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三十七回

长眉罗汉与紫霞真人、东方太悦老仙翁、济公长老、伏虎罗汉一行,押解着八魔抵达九松山松泉寺。山上有座子午风雷藏魔洞,长眉罗汉手持降魔宝杵,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出法术,将八魔逐一摄入洞中。待八魔尽数入内,他迅速挥动宝杵闭合洞门,并以咒语加持封锁,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尽显大神通之威。

灵空长老在旁叮嘱道:“这八个魔怪暂且收于此处,可免生祸端。此洞每逢子时便有风雷涌动,足以镇住群魔。但需防有人伺机施救,再生是非,故洞门口须得有人严加看守。”话音刚落,小悟禅恰好赶来,向众人一一行礼。灵空长老见状,即刻吩咐:“悟禅,你速去将灵猿化请来,命他看守此洞。”悟禅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梅花真人灵猿化返回。

灵猿化向众人行过礼后,恭声问道:“罗汉呼唤弟子,不知有何差遣?”灵空长老正色道:“命你镇守此洞,将斩魔剑、降魔杵悬挂于洞门之外。若八魔胆敢妄动出洞,你便以斩魔剑斩之。”灵猿化肃然点头应允,自此驻守洞前,一面看守八魔,一面静心修道。

安排妥当后,灵空长老将众人请入寺中落座。济公感慨道:“今日多蒙罗汉与真人出手相救,才得脱此大难。贫僧欲带悟禅离去,着手操办善会,重修金山寺。毕竟因贫僧之故,八魔拆毁金山寺,贫僧罪孽深重,需借此善会弥补一二。”伏虎罗汉亦起身告辞,往他处继续度化世人。济公遂先携悟禅辞别众人,径往金山寺而去。

抵达金山寺后,济公即刻命悟禅拟写请帖,遣其前往各地邀请善男信女。请帖所至之处极广,涵盖幽州府、龙游县、海潮县、余杭县、石杭县、常州府、镇江府、丹阳县、开化县、临安城、钱塘县、仁和县等地,上至秦相府这般官宦人家、绅董富户、举监生员,下至普通庶民百姓,但凡与济公相识之人皆在邀请之列。悟禅领命后四处奔波送帖,一时之间,临安城内外关于金山寺善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却说临安城中有个“花花太岁”王胜仙,此人生性贪淫好色、横行霸道。听闻济公要在金山寺办善会,且连当朝秦丞相都在受邀之列,不禁心生不满:“济公乃敕封护国散禅师,是得道高僧不假。可这善会连我哥哥秦丞相都请了,为何独独不请我?”一日,“风月公子”马明前来拜访,二人谈及此事,王胜仙仍是忿忿不平。马明亦道:“我也未收到请帖。”王胜仙眼珠一转,恶念陡生:“他不请咱们,咱们偏要去!我等带上一千两银子香资,到金山寺走一遭,看他能如何!”马明连声附和:“此计大妙。”

二人当即雇下一只大船,带着二十个家人浩浩荡荡启程。船头高悬一杆大旗,上书“金山寺进香,施助白银一千两”,自临安城顺流而下,直往镇江府金山寺而去。行至途中,忽见前方一艘官船,船首插着“海潮县正堂”的旗号,船窗半开,内有两个丫环侍奉着一位小姐。但见那小姐生得花容月貌,肌肤胜雪,眉目含情,身姿婀娜,端的是梨花带雨般的娇柔,仙子临尘般的秀美,直教见者惊为天人。

王胜仙与马明二人远远望见,登时双目发直,魂都快被勾了去。这二人本就是临安城臭名昭着的恶霸,素日里专干强抢民女的勾当。王胜仙此前曾因“白狗闹洞房”一事被咬伤鼻子,虽请名医治愈,却落下个酒糟鼻的丑态,却依旧恶习难改,见了美色便挪不动腿。此刻他哪管对方身份来历,只盯着那小姐目不转睛,心下邪念丛生。

王胜仙命自家船只悄悄跟在后面,行至镇江口,距金山寺尚有四十里处,见那官船靠岸停泊,便也吩咐自家船停靠。两船并排而泊,王胜仙凑近一看,更觉那小姐容貌绝世,直教人欲罢不能。他色胆包天,竟吩咐管船的:“把跳板搭到那只船上,我要过去会会这位美人。”马明见状忙劝阻:“使不得!你可知那是谁家姑娘?这般贸然上前,恐生事端!”王胜仙却傲然道:“怕什么!我哥哥是当朝宰相,我乃大理寺正卿,谁敢惹我?管她是哪家姑娘,今日我定要将她弄到手!”说罢,不顾马明劝阻,大摇大摆踏上跳板,往官船而去。

书中交代,官船上的小姐,正是海潮县正堂张文魁的妹妹张金莲。因济公举办善会,张文魁特备五百两香资,命妹妹带着婆子丫环前往金山寺进香,还派了三班都头“独角蛟”安天寿率十数个班头沿途护送。安天寿此人,水旱两路武艺精通,为人老成持重,此次奉差遣,一路小心谨慎。当日船至江口,姑娘命他上岸购买鲜果,以备到金山寺上供,故此停船靠岸。偏巧安天寿离船买物之际,王胜仙这厮竟闯上了船。

王胜仙刚要往船舱里闯,便被船上的差役拦住:“你是何人?意欲何为?”他满脸淫邪地笑道:“我看这女子生得美貌,老爷我进去逛逛。”差役们一听怒喝道:“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在此胡言乱语!这是我家小姐,岂容你放肆!”王胜仙却愈发嚣张:“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今天你家大人我就看上她了,谁敢不答应?”

正吵嚷间,安天寿买完东西返回。听闻事情原委,他顿时怒发冲冠,一双怪眼瞪得铜铃般大,厉声喝道:“你这恶徒,还不速速滚开!再敢啰嗦,大爷我叫你性命不保!”王胜仙抬眼一看,见安天寿身高八尺,紫脸膛上脑门子生着个大肉瘤,满脸钢髯如铁针般根根倒竖,身着班头服饰,气势威猛,却仍仗着兄长权势,叫嚣道:“你是何人,竟敢拦我?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岂料安天寿根本不惯着他,话不多说,抬手便是一记耳光,狠狠抽在王胜仙脸上,紧接着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王胜仙猝不及防,一声惊呼便翻身跌入江中。江水滔滔,深达百丈,王胜仙的家人见状大惊失色,慌忙叫嚷:“你们胆子太大了!我家大人可是当朝秦相的兄弟,花花太岁王胜仙,你们竟敢把他踢进江里!”安天寿却凛然道:“什么王胜仙,就算是天王老子,敢在此胡作非为,也得好好教训!大不了拼上我这条命,哪怕是皇帝老子,我也敢揍!”

正喧闹间,忽闻对面江面铜锣声起,一艘大船缓缓驶来,船上立着一顶大轿,船头旗子上写着“镇江府正堂”。原来,镇江府知府赵翰章得知济公举办善会,特亲自率领三班衙役前来金山寺照料事务,此刻刚从寺中告辞返回。济公此前曾在他耳边叮嘱过几句,赵翰章心领神会。船行至江口正要靠岸,王胜仙的家人见状,赶忙高声喊冤。

赵知府吩咐将喊冤之人带过来,询问事由。家人便将王胜仙被踢落江中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正说着,却见王胜仙竟浑身湿漉漉地从江里“漂”了上来,被家人七手八脚扶到岸上。众人皆感诧异,却不知这是济公早已吩咐过万年永寿(即龙王),让其关照善会期间江面往来船只,不得有人伤亡。是以王胜仙落水时,恰好被一只小王八用头顶着拱上了岸,捡回一条性命。

王胜仙呛了几口水,缓过神来,见知府在此,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叫嚷:“赵知府,你来得正好,本大人要治这些刁民的罪!”赵知府先转身问安天寿:“究竟是何缘故?”安天寿便将事情经过如实禀报:“小人乃海潮县当差,我家小姐前往金山寺进香,在此靠船买供果,这恶徒竟欲强行闯入船舱,口出秽言调戏小姐,我等阻拦,他竟大放厥词,小人忍无可忍,才将其踢入江中。”

赵知府转头问王胜仙:“你是何人?”王胜仙还自恃身份,傲然道:“我乃秦丞相之弟,大理寺正卿王胜仙是也!”赵知府闻言冷笑一声:“一派胡言!王大人何等身份,岂会做出这等腌臢事?分明是你这奸徒冒充官亲,意图行不轨之事!来人,给我重打四十大板!”众衙役得令,立刻将王胜仙按倒在地,一顿板子下去,直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惨叫声此起彼伏。至于后续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三十八回

镇江府知府赵翰章认定王胜仙冒充官亲寻衅滋事,喝令衙役重责四十大板。刑杖落下时,王胜仙疼得连声惨叫,皮开肉绽的背脊渗出的鲜血浸透了衣袍。知府冷着脸斥道:\"本应将你从重治罪,今日且饶你一次。若再不安分,下次撞见定教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示意安天寿护送小姐开船离去,自己则乘轿返回府衙。

王胜仙趴在船上龇牙咧嘴,满心以为凭借兄长权势能横行无忌,却不想在这镇江府栽了大跟头。他捂着血肉模糊的臀部,眼泪混着冷汗直往下淌,咬牙切齿道:\"好个赵翰章!不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王胜仙誓不为人!\"此时他早已没了去金山寺进香的兴致,吩咐船夫掉头返回。思来想去,决定先去四十里外的葵花庄投奔侄儿秦魁——那蓝面天王素日里与他狼狈为奸,最是擅长仗势欺人。

且说安天寿一行护送张金莲小姐抵达金山寺。寺内善会已是人山人海,但凡受过济公恩惠的百姓、乡绅,乃至官宦人家,无不来此施捐香资。济公广结善缘,平日施药救人从不求回报,今次重修金山寺的善举更是一呼百应,多则上千两、少则百两的香资源源不断汇聚而来。安天寿代小姐献上五百两白银,烧完香、用过素斋后,便启程返程。

船行至葵花庄江岸时,江面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刮得人睁不开眼,浪头几欲将船掀翻。待风停雾散,众人骇然发现丫环婆子皆倒在血泊中,小姐竟凭空消失了!船舱内外不见任何打斗痕迹,仿佛有妖邪作祟一般。老管家张福急得直跺脚:\"安都头,此事蹊跷至极,怕是遇上强人用妖法劫人了!你我须得先在附近查访,若寻不着小姐踪迹,便回金山寺求济公活佛相助——找不到小姐,咱们哪有脸回去见老爷?\"

安天寿无奈,只得命船靠岸,二人沿着江岸搜寻。行不多时,见一尾小渔船停泊岸边,便上前打听:\"借问老哥,这附近村庄唤作何名?\"渔夫抬眼打量一番,见是外乡人打扮,便压低声音道:\"此处乃葵花庄,住的是当朝秦丞相的大少爷秦魁。\"安天寿心中一动,又问:\"这秦魁为人如何?\"渔夫闻言连连摇头:\"唉!这位大少爷仗着父亲权势,在本地无恶不作,强抢民女、欺行霸市乃是家常便饭,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啊!\"

安天寿听得心头火起,辞别渔夫后直奔村庄。行至路北一处高门大院前,见八字影壁、上马石俱全,门前拴着十余匹高头大马,料想必是秦府无疑。路南有家小酒铺,幌子上\"闻香下马\"四字已被岁月染得褪色。安天寿腹中烦闷,便进店要了两壶酒、两碟小菜,独坐一隅出神。

时至黄昏,酒铺掌灯之际,进来两个壮汉。二人皆着紫花布短打,走路东倒西歪,满口酒气熏天。其中一人扯着嗓子抱怨:\"二哥,庄主说好了每人赏二两银子,咋又反悔了?\"另一人打着酒嗝道:\"老爷们说话哪能当真?今日光顾着喝喜酒了——他叔叔王胜仙大人来了,说是在金山寺为个美人儿被知府打了板子,庄主派人把那美人抢了来,也算件大喜事!\"

\"嘘!这话能随便说?\"同伴慌忙摆手。

\"怕啥!这地界儿谁敢坏咱们庄主的事?\"

躲在暗处的安天寿听得真切,手中酒杯\"啪\"地摔在桌上——果然是王胜仙那贼子怀恨在心,勾结侄儿行此卑劣之事!他强压怒火,付了酒钱,趁夜色绕到秦府西北角,一个纵身跃上墙头。院内漆黑寂静,唯有前厅透出暖黄的灯光。

安天寿施展轻功,如狸猫般蹿房越脊,潜至前厅窗下。透过窗纸缝隙望去,厅内正中央坐着王胜仙,左首是风月公子马明,右首那蓝面虬髯、眼放金光之人必是秦魁,下首还坐着个姜黄色脸的老道,四人正推杯换盏。只听老道捻须说道:\"王大人,依贫道之见,那女子还是先别急于......需得慢慢劝导,待她心甘情愿才好。只是此事怕是瞒不过济颠和尚,那和尚神通广大,若找来麻烦......\"

\"怕什么!\"王胜仙灌下一杯酒,恶狠狠道,\"济颠那秃驴是我兄长的替僧,本应向着咱们!他若敢多管闲事,道爷你只管出手拿人,出了差错我担着!倒是那镇江府知府,竟敢打我板子,此仇不报非君子!\"

安天寿攥紧腰间佩刀,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手刃群贼。但转念一想,救小姐性命要紧,便悄悄退至东跨院。只见北房东里间烛影摇曳,他蹑手蹑脚凑近,用口水浸湿窗纸,窥见小姐正坐在床上啼哭,四个仆妇围在床边轮番劝说:\"姑娘莫要想不开,我家大人乃是当朝显贵,跟着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安天寿怒火中烧,假意以庄主打探为由,将仆妇逐个引出屋外,手起刀落瞬间结果了四人性命。待他冲进屋内,却见床上空无一人,唯有枕边遗落一支金凤钗——小姐竟在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了!安天寿只觉天旋地转,握着金钗的手不住颤抖,耳畔仿佛响起张文魁临别的嘱托:\"安都头,务必护舍妹周全......\"

夜色如墨,秦府内突然响起尖锐的警铃声。安天寿强压慌乱,将金凤钗收入怀中,纵身跃出院墙。江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望着滔滔江水,心中暗暗发誓:就算踏遍天涯海角,也要寻回小姐,让这群恶徒血债血偿!至于接下来还会发生何等变故,且听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百三十九回

安天寿刀锋落下时,四个婆子的喉咙同时涌出鲜血,像破了口的陶罐般瘫倒在地。他踩着沾血的青砖冲进内室,雕花床帐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床上却空无一人。案头烛火被风撩得左右摇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具僵硬的木偶。

正当他握着刀柄的手掌因用力而发白时,院外突然炸开一声叫嚷:\"抓贼!别让那厮跑了!\"

却说王胜仙在镇江府挨了四十板子后,捂着肿痛的屁股,带着风月公子马明和一众家丁,寻到了侄儿秦魁的葵花庄。门房小厮一路小跑着进去通报,秦魁听说叔叔来了,慌忙整理衣襟,领着仆从迎到大门外。

\"侄儿给叔叔请安。\"秦魁弯腰行礼,头顶玉冠上的流苏跟着晃动。王胜仙随意摆摆手,指了指身旁衣着华贵的马明:\"这是风月公子,以后都是自家兄弟。\"秦魁连声应诺,引众人往厅里走。

大厅内檀香萦绕,一位灰袍老道正坐在八仙桌边品茶。王胜仙挑眉问道:\"贤侄,这位是?\"

\"这是家师混天老祖!\"秦魁满脸恭敬,\"师父正教我练金钟罩铁布衫呢。\"他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道:\"师父还会配些...强身健体的方子,对男子颇为有效。\"王胜仙目光一亮,重新打量起老道。

混天老祖捻着稀疏的山羊胡,慢悠悠开口:\"小道略通些呼风唤雨、推演命理的小术...\"话未说完,王胜仙便重重拍了下桌子:\"别提这些了!\"他将镇江府的遭遇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末了咬牙切齿道:\"那女子生得天仙似的,我连船都没上去,反被踢进水里!那知府赵翰章竟敢打我板子,这口气不出,我誓不为人!\"

混天老祖突然笑出声:\"大人莫急,要那女子不过是举手之劳。\"王胜仙猛地抬头:\"若真能办妥,本大人定当厚报!\"

老道点点头,慢悠悠起身往外走。葵花庄外的江口,海潮县的官船正缓缓驶来。混天老祖往岸边一站,口中念念有词,指尖掐诀。瞬间江面狂风大作,浪头拍得船板巨响。老道踏浪跃上甲板,袖中两道寒光闪过,船上的婆子丫鬟尚未惊呼,便已倒在血泊中。

他掀开船舱帘子,只见一位锦衣女子缩在角落,脸色煞白。老道指尖弹出一道红光,正中女子额头,她眼一翻便晕了过去。老道单手将人提起,纵身跃下船,狂风卷着他的道袍猎猎作响,片刻便回到庄内。

\"已将人带来,大人可先让婆子照料。\"老道将女子交给仆从,又道:\"待她醒后,慢慢劝解便是。\"王胜仙早已迫不及待,晃着酒壶要去内宅。老道抬手阻拦:\"今日已晚,不如明日...\"王胜仙醉醺醺地推开他:\"本大人等不及了!就算她不肯,绑也要绑来!\"老道见状,从怀中摸出个瓷瓶:\"若她不从,可将这药混入茶中,她自会顺从。\"

王胜仙大喜,接过瓷瓶便吩咐家丁:\"去问问婆子,劝得如何了!\"家丁刚跑到东跨院,便见四个婆子横尸院中,鲜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红。他连滚带爬跑回大厅,声音发抖:\"不好了!东跨院的婆子都被杀了!有个贼人进了屋!\"

秦魁\"唰\"地拔出佩刀:\"快叫护院拿贼!\"葵花庄的两位护院——鸡鸣鬼全得亮与造月鹏程智远,皆是西川路的狠角色。二人抄起兵刃,带着家丁举着灯笼火把,吵嚷着涌向东跨院。

安天寿在屋内翻遍箱笼,仍不见小姐踪影,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刚转身,便见两个身影闯了进来。全得亮头戴翠蓝壮士巾,巾上六面小镜在火光中明灭,手中花枪一抖,枪尖直刺安天寿咽喉。

安天寿挥刀横挡,\"当\"的一声将花枪磕开。全得亮枪头下压,直取胸口。这杆枪耍得极巧,枪尖如金鸡乱点,令人眼花缭乱。安天寿刀法纯熟,见招拆招,与对方战成平手。

程智远见久战不下,怒吼着挥刀加入。四周家丁举着灯笼齐声呐喊,将院子照得通明。安天寿边战边退,见对方人多势众,正想寻机突围,秦魁已带着混天老祖赶到。

\"退下!\"老道甩袖上前,三角眼微眯,口中念念有词,突然指尖一指:\"定!\"安天寿只觉浑身一麻,竟动弹不得。程智远趁机一刀背砸在他后颈,众人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个结实。

大厅内,王胜仙斜靠在椅上,醉眼朦胧地盯着阶下的安天寿:\"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宅邸?\"安天寿昂首怒视:\"我乃海潮县都头安天寿!你等施展妖法强抢民女,今日便是你们的报应!\"

秦魁不耐地摆摆手:\"啰嗦什么!杀了便是!\"话音未落,后宅突然传来\"当当当\"的铜锣声,急促而刺耳。

一个婆子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惨白:\"庄主!后宅闹鬼了!大姨奶奶她们都吓晕过去了!\"秦魁脸色一沉,手按刀柄起身。全得亮低声道:\"必是绿林人装神弄鬼,我等随庄主去查看。\"

众人点起灯笼,往后宅而去。秦魁一进内室,便见几位姨奶奶横卧在地,脸色青白。他忙命婆子将人扶起,好一番掐人中、灌温水,众人才缓缓醒来。

\"究竟怎么回事?\"秦魁追问。大姨奶奶浑身发抖,往他怀里缩:\"我们正说话,忽然进来个大鬼!足有一丈高,脸五颜六色的,脑袋一晃,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魁听得暴跳如雷,一刀劈在桌上:\"反了!给我搜!找不到鬼,就把院子翻个底朝天!\"家丁们领命四散搜索,却一无所获。

程智远凑到秦魁耳边:\"这世上哪有鬼?定是安天寿的同伙假扮的。\"秦魁咬牙点头,转身走到院中,叉腰大骂:\"哪个鼠辈装神弄鬼?有种的给我滚出来!\"

骂声未落,房顶突然传来一声朗笑:\"好个恶霸!你家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专杀你这等鱼肉百姓的畜生!\"众人抬头,月光下只见两道身影卓立屋顶,身姿挺拔如松。

全得亮、程智远同时抽刀:\"下来!\"话音刚落,两道黑影如雄鹰般跃下,落地时竟无半分声响。厅内烛火被夜风吹得明灭不定,映出两张刚毅的面孔——正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侠义双杰。

济公全传第二百四十回

话说蓝面的天生案魁破口大骂,房顶上有人搭话,随后跳下两个人来。其中一位头戴紫色壮帽,身穿紫色箭袖,腰间系着丝骛带,外罩单衬袄,脚蹬薄底靴子,面色如靛青般深蓝,头发红如朱砂,耳旁长着红色的毫毛。另一位身着蓝翠褂子,一身壮士打扮,生得白脸膛,容貌俊朗。这两人各持钢刀,不是别人,正是风里云烟雷鸣和圣手白猿陈亮。

这二位自从之前在京都打完官司后,便与马兆熊、秦元亮各自回家。雷鸣和陈亮在家闭门不出,不再涉足绿林道。此前他们接到济公的请帖,济公要在金山寺举办善会,二人不好推脱,便准备了二百两香资,前往金山寺帮济公应酬施主。

济公把雷鸣、陈亮叫到一旁,说道:“你二人帮我办点事。”雷鸣、陈亮忙问:“师父有什么吩咐?”济公说:“你二人不用在庙里帮我张罗了,赶紧去葵花庄。如今秦相的儿子秦魁,抢走了海潮县知县的妹妹张金娘,有个三班都头安天寿去救他家小姐,你二人去帮忙,把小姐从龙潭虎穴中救出来。只要把人救出来就行,千万别招惹秦魁他们,他那里有个老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千万不要和他交手。要是你们闯出祸来,我这边事情正忙,可救不了你们。”雷鸣、陈亮点头答应,二人出了金山寺,乘船到葵花庄上岸时,天已经黑了。

二人上岸后,施展飞檐走壁的功夫,来到秦魁家中。他们先探看大厅,只见众人正在喝酒谈话,雷鸣、陈亮在一旁听了个明白。随后二人四处寻找小姐,找到东跨院的北上房时,看到屋中婆子正在劝解姑娘。雷鸣、陈亮趴在房坡上,往下看到安天寿正使用调虎离山计,把婆子叫到外面,然后将四个婆子都杀了。雷鸣、陈亮本想进去救小姐,但又想到男女有别,人家是未出闺阁的姑娘,于是心中犹豫起来。就在这时,他们见安天寿进了屋,只听他“呵”了一声,说道:“小姐哪里去了?”雷鸣、陈亮心想:这是什么人,竟然抢在我们前面!二人赶紧追了出去,一直追出庄子也没赶上,只听见庄内人声呐喊。二人又返回庄内,看到安天寿正与全得亮、程智远动手,杀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只见安天寿被老道拿住。雷鸣见状就要下去帮忙,陈亮连忙拦住他说:“二哥别莽撞,师父说过不让咱们动手,咱们不是老道的对手,别去碰钉子。”陈亮把雷鸣拦住,看着众人把安天寿抬到大厅。雷鸣说:“要是咱们不救他,他就得死在恶霸手里,咱们也使调虎离山计救他。”于是二人掏出隔面具戴上,雷鸣到内宅各个屋里一通闹腾,把众姨奶奶都吓得昏死过去。二人在房上看着,见婆子到前面送信,不一会儿秦魁同老道等人都到了后面。雷鸣、陈亮赶紧到前面准备救安天寿,等赶到前面一看,只见两个家人已经被人杀死,安天寿也不见了踪影。雷鸣一下子愣住了,陈亮说:“罢了,真是夜眠清晨起,路上又有早行人。”二人愣了半天,又到后面探听消息。秦魁一骂,雷鸣顿时恼了,当即搭话,跳到院内,陈亮也跟着跳了下来。

二人刚跳下,鸡鸣鬼全得亮就赶过来,举枪朝雷鸣刺去,雷鸣摆刀急忙招架。程智远也摆刀朝陈亮劈头刺来,陈亮用手中刀施展“海底捞月”的招式,往上迎架。贼人撤刀,分心就剁,陈亮闪身,用刀往下盖压。双方动手打了五六个回合,雷鸣、陈亮本就武艺出众,本领高强,刀法纯熟,全得亮、程智远二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这时老道混天老祖念道:“无量佛,好小辈,放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找寻,真是飞蛾投火,自来送死,待山人结果你的性命。”说着话,他用手一指,喊了声“敕令”,用定神法将雷鸣、陈亮定住。秦魁吩咐把二人绑起来,立刻将他们抬到大厅。

秦魁一看两个家人都被杀了,安天寿又踪迹不见,气得脸色大变,问道:“你两个人姓什么?叫什么?为何到我家中搅闹?”雷鸣、陈亮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雷鸣,人称风里云烟,他叫圣手白猿陈亮。我们二人从金山寺来,奉我师父济公长老之命前来,只因你们抢夺烧香的良家小姐,派我们二人特来救她。”秦魁一听,心中暗想,济公是我父亲的替僧,这件事要是声张出去,彻底追究起来,我抢夺良家妇女的事被父亲知道,决不会饶了我。要是不把这两个人送到官府,家中这六条命案也不好处理。秦魁说:“你两个人既是济公叫你们来的,我跟济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家这婆子和家人是谁杀的?”雷鸣说:“你要问谁杀的人,我们二人不知道。”秦魁说:“大概这么问你,你二人也不会实说。来人,把他两个人吊起来打!”手下家人答应着,正要打雷鸣、陈亮,忽然听到后宅一片大乱,家人喊嚷:“可了不得,内宅着火了!”秦魁众人一听,吓得魂都快没了,连忙往后跑。幸亏家人多,把火扑灭了。秦魁气得“哎呀呀呀”怪叫不止。再回到前面一看,雷鸣、陈亮也不见了踪影,天也快亮了。秦魁说:“你们跟我追放火的人!”众人一同追出院子,往村头奔去。刚一出村,只见对面济公带着镇江府的二十个班头来了。风月公子马明眼尖,见事不好,带着自己的从人赶紧逃走了。老道一看见济公,眼睛都红了。

书中交代,这个老道本是慈云观漏网的贼人,乃是右殿真人李华山。此前从藏珍坞逃走后,各自逃往他乡,他来到秦魁这里,自称混天老祖,在此避难。按理说他应该改过自新,可他还是恶习不改,这也是他该遭报应。原本济公昨天在金山寺应酬众施主,无法分身,收了有七八万银子。今天一早,他带领本地面二十名班头,特意来捉拿老道。老道打算逃跑,可哪里跑得掉,被济公用手一指,口念:“嘛呢叭咪哞”,老道就动不了了。济公派官人把他捆上。

秦魁一见情况不妙,先逃回家中,闭门不出。王胜仙又惊又吓,逃回家中后,一病不起,只见无数冤鬼在床前索命,病了一个多月后,便一命呜呼了。临安城人人都唾弃辱骂他,都说他该死,这也是他一生不做好事的报应,在阳世杀男掳女,欺压良善,如今一死,正是恶报临头。

单说济公拿获妖道,见秦魁逃走,也没追赶。这时只见从正南来了几个人,其中有安天寿同着雷鸣、陈亮。书中交代,安天寿是从哪里来?被何人救去?原来安天寿被人捉住,绑在大厅之上,秦魁带着群寇妖道要杀他。雷鸣、陈亮使调虎离山计,在后面装鬼,秦魁等都奔后面去了。这时只见从房上跳下来一位英雄,身穿夜行衣靠,面色如白玉,粉脸似银,长眉阔目,鼻准端正,嘴唇好似涂了朱砂,看年纪二十开外,容貌俊朗,手持钢刀。他先把安天寿的绳扣解开,说:“朋友,跟我来,我特意来救你。”说完,一飞身蹿上房去。安天寿说:“恩公慢走,我还要救我家小姐要紧。”那人说:“你不必多疑,我已经把小姐救上船去了,咱二人先到外边,你在这儿等我,我再去看看葵花庄内是谁在使调虎离山计。”

二人到了外边,那人说:“安都头,你在这儿等我。”说完翻身进了庄院,正好看见雷、陈二人被捉。他到西院放了一把火,顿时烈焰腾空,那边众人急忙来救火。趁此机会,那人把雷鸣、陈亮救了出来。到了外边,与安天寿会合一处。安天寿说:“兄台救我性命,还请告知贵姓高名,仙乡何处?”雷、陈二人也过去询问那人名姓。那人说:“我姓彭名恒,乃江北黑狼山彭家集的人,江湖上人称八臂膀飞行太保九杰彭恒。只因寻访我师父叶德芳,走到此地,听人说葵花庄险恶无常,无人敢惹,欺压良善、无恶不作,我便想结果恶人性命,让他家宅不安。没想到到了那里,正遇安头儿在救姑娘。我一见动了恻隐之心,先把小姐救出来,也顾不上避嫌疑了,把小姐背到外面,一问才知道是张小姐。我把她送到船上,二次来到秦宅,本想杀他满门家眷,不想看到安都头被捉,雷、陈二位使调虎离山计,我便把你救了出来。又到里边一看,见雷、陈二位被捉,我放火把众人调开,就把你二人救了出来。这就是过往之事。”

说完,四人一同到船上,此时张小姐正要寻死,丫环奶娘好一番劝解。安天寿四人到船上后,各说了各自的经历。天色已亮,听见正北人声嘈杂,雷鸣、陈亮四人同下船,到庄外一看,只见济公捉了妖道,秦魁逃走了。济公让雷、陈二人到金山寺帮他办事,安天寿谢了济公等人,彭恒告辞离去。

济公带着官人到镇江府衙署,见了知府,把妖道依法定罪,解交常州府结案,将妖道就地正法。济公到金山寺后,先派人把徒儿们都叫来,给孙道今剃度落发,让他在金山寺充当知客僧,悟禅仍回儿松山松泉寺庙中。济公择日开工重修金山寺,不到半年工程就告竣,塑像一新。诸事完毕,雷、陈二人回家。济公自回临安城,到天竺山净慈寺庙中,众僧接见。方丈德辉说:“济公你来此甚好,老僧我正盼着你呢。现在咱们下院报花寺,年久未修,重修那庙工程浩大,非你不能募化。这乃是一件好事,功德无量。”济公点头答应,在报花寺募化十方善款,京都在朝的文武官绅富户,都来给济公书写缘簿,不到半年,就化了数万两白银。从此兴工起造,把那庙修缮一新,塑像庄严。开光之日,来了四山五岳的善男信女,不计其数。诸事完毕,从此济公仍是游走天下,到处舍药,救济贫人。

济公全传结!!

儿女英雄传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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