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过太行山麓,带着凉意。李家镇日军据点就矗立在山路交汇的要冲处,据点外围是深壕和铁丝网,岗楼上影影绰绰能看到哨兵的身影。
江河和小伍子带领的、穿着日军军服的十二人小队,大摇大摆地接近这处龙潭虎穴。除了江河和小伍子神色自若外,后面那十名精选出来的八路军战士,虽然个个都是好手,此刻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紧紧跟着前面那个穿着日军少佐军服、步履从容的“周同志”,手心里全是冷汗。
呼吸被刻意压得很轻,但胸膛里的心脏却擂鼓般狂跳。扮演日军,大摇大摆地走进敌人重兵把守的据点?这在他们以往的作战经验里,简直是天方夜谭!
王铁柱,特战小队里出了名的胆大泼辣,此刻也感觉喉咙发紧,他忍不住瞥了一眼身旁同样装扮的李大个,用极低的气音嘟囔:“乖乖,这要是露了馅,咱们可就全交代在这儿了……”
走在最前面的江河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紧张,他没有回头,只是用戴着白手套的手,看似随意地做了一个“稳定”的手势。小伍子则稍稍放慢脚步,压低声音用中文对紧随其后的几名骨干说:“都稳住,听命令行事,把戏演足了!”
据点大门越来越近,岗楼上的哨兵也发现了他们,哗啦一声拉动了枪栓,用日语喝问:“站住!什么人?”
江河脚步不停,反而昂起头,脸上瞬间切换上一副倨傲、不耐烦的神情,用带着浓重关西口音的日语厉声骂道:“八嘎!眼睛瞎了吗?我是太原司令部派来的巡查官,山田一夫少佐!快开门!” 他这番做派,活脱脱一个从大城市下来、趾高气扬找麻烦的军官。
岗楼上的哨兵被这气势镇住了,又看到下面这一队人军容整齐,确实像是上面来的人,连忙放下枪,一边慌乱地道歉,一边朝下面喊:“快!快开门!司令部巡查官到了!”
沉重的木质大门被两个伪军费力地推开。江河冷哼一声,看都不看那两个点头哈腰的伪军,带着小队径直走了进去。八路军战士们强忍着剧烈的心跳,努力模仿着平日所见日军的步伐和姿态,硬着头皮跟了进去,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迅速扫视着据点内部的布局:机枪位、营房、指挥部的位置……一一记在心里。
据点内的日军小队长,一个名叫小林光一的曹长,显然已经接到了报告,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带着几个士兵匆匆从营房里跑出来迎接。他看到江河肩上的少佐军衔,立刻挺直身体,“啪”地一个敬礼:“少佐阁下!不知您深夜莅临,有失远迎,我是曹长小林,请恕罪!”
江河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周围显得有些杂乱的院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小林曹长,这里的防卫松懈了!哨兵反应迟钝:你们有没有向上边核实我们的身份?如果是土八路假扮的皇军怎么办!这就是你们对帝国事业的忠诚吗?” 他的语气严厉,充满了训斥的意味。
小林曹长被骂得额头冒汗,连连鞠躬:“哈依!哈依!是属下疏忽!请少佐阁下训示!”
伪军排长点头哈腰上来:“太君,土八路已经快被困死了,他们根本不可能从包围圈里爬出来,就算是爬出来,他们也得绕着咱们这儿……”
小伍子适时地上前一步,扮演着翻译兼副官的角色,用中文对那个排长(实际上更是说给身后的八路军战士们听)说道:“少佐阁下需要召集据点内所有非执勤人员,进行紧急训话,并检查武器装备!” 他转向江河,又用日语重复了一遍。
江河倨傲地点点头:“立刻去办!”
“哈依!”小林和伪军排长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对手下吩咐下去。
很快,院子中央的空地上,约莫十多名日军士兵和二十几名伪军被匆忙集合起来,很多人衣冠不整,在风中站得歪歪扭扭。他们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位陌生的“少佐”,以及他身后那队沉默的士兵,心里大多在嘀咕着上面又搞什么突然袭击。
江河站在队伍前方,开始了他的“训话”,声音洪亮,措辞严厉,将据点防卫、内务卫生等方方面面批得一无是处。小林曹长和手下们只能低着头,硬着头皮听着。而小伍子则借着“翻译”和协助“检查”的名义,带着两名扮成日军的八路军战士,不动声色地在队伍周围移动,看似在传达“少佐”的指示,实则巧妙地调整着站位,隐隐形成了对这支被集合起来敌军的半包围态势。
王铁柱等八路军战士分散站在外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们看着江河和小伍子如同最高明的导演,将据点里的日伪军像提线木偶一样指挥得团团转,那种紧张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交织在一起。紧紧握着三八式步枪,手心里全是汗,等待着那个信号。
时机到了!
就在江河一番疾言厉色的训斥,将所有日伪军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连岗楼上的哨兵也好奇地探出头向下张望的瞬间。江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抬手,看似是用力挥舞强调动作,实则是一个再清晰不过的攻击指令!
几乎在同一刹那,如同心有灵犀——
“打!” 小伍子发出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砰!砰!砰!砰!”
小伍子手里突然多了两支满弹上膛、机头大张的快慢机,几乎在同一时间,十人小队在王铁柱和李大个的带领下纷纷加入!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太猛烈、太精准、太出人意料了!
江河左右开弓,两支快慢机在他手中像是拥有了生命,点射与扫射完美结合,枪口跳跃着,如同死神的指挥棒。他首要目标直指那名日军曹长小林和几个明显是“老手”的日军!子弹如同长了眼睛,瞬间就将这几个最具威胁的敌人打成了筛子,一声未吭便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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