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佩英的长剑姜尧划破程明姝的喉咙。
谢临渊毫不犹豫抽出禁军佩剑，掷向宋佩英手腕。
然而，还有一道寒光已抢先一步刺入宋佩英的腹部，制止她的举动。
“噗嗤！”
程明姝袖中匕首往后捅入宋佩英小腹。
宋佩英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鲜血顺着匕首放血的凹槽汩汩涌出，手里长剑拿不出哐当坠地。
“你……”她喉间涌上腥甜，“竟然……”
程明姝凑近她耳畔轻笑：“明明知道你身手了得，我又岂会毫无准备就来见你呢？”
她掌下更用力，匕首在腹部狠狠搅动，像是要搅碎宋佩英的五脏六腑。
“这一刀是为当初你纵火企图烧死我和孩子还的。”
匕首全然没入身体，只留下尾端在外。
宋佩英唇角溢出大口大口的血，身子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滑落在地。
禁军见状，迅速冲上来将宋佩英压制。
她倒在地上，快要虚焦的眼看向不远处的玄色人影，最后缓缓落在程明姝身上。
她唇角噙着冷笑，仿佛在说：看吧，陛下终于看清你并非善类了。
宋佩英身体猛地抽搐几下，含恨而终，死不瞑目。
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谁也想不到出身将门的宋婕妤会死在看似温婉柔弱的皇贵妃手里。
皇贵妃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隔着重重人墙，程明姝没有动就这么直视谢临渊震惊不已的目光，脸上平静如水。
今日来秋澜宫前，她就料到宋佩英势必会垂死挣扎。
她不会让宋佩英再有侥幸存活的余地，那一匕首她想刺她很久了。
再顺势以宋佩英的性命为踏板，让谢临渊知道，她并不是娇弱之人。
如今她已将自己的底色展现出冰山一角，就看谢临渊会不会接受。
谢临渊瞳仁颤了颤，大步上前扣住她的柔荑，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可程明姝没呼痛，只是皱了皱眉。
她的掌心还沾着宋佩英的血，温热粘腻，顺着两人相贴的肌肤缓缓滑下。
谢临渊见过大风大浪，见过喋血沙场，见过马革裹尸，对鲜血从未有过畏惧，可这样熟悉的触感断不该出现在他与她相牵的手上。
“你……你就没有什么要与朕解释的？”
谢临渊听到自己的尾音有些抖。
“陛下。”程明姝抬眸，眼中再无往日的柔弱与伪装，只剩下坦荡冷意，“她们说的没错，臣妾的确一直在骗你。”
乌眸倏然紧缩，谢临渊喉结滚了几滚，竟罕见地结巴起来，“你、你……”
“从晋王府开始，臣妾就在算计你了。”程明姝平静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失忆是假的，柔弱是装的，一切都是臣妾的精心设计。”
风卷着血腥气拂过，空气里弥漫着火焰燃烧的焦炭味，不断刺激他的大脑神经。
谢临渊脸色苍白，死死盯着她的眼，仿佛要从中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可最终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
程明姝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留给他消化的时间。
被他紧握的手开始发抖，却不是自己所致，而是他在颤抖。
他没有甩开她，而是缓缓松开了钳制。
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往日的冷峻，只是尾音仍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哑，“摆驾回宫！”
谢临渊转身拂袖离去，玄色衣袍在风中划过弧度，浩浩荡荡的宫人随行，可他的背影却莫名透出孤寂。
“娘娘。”碧萝小心翼翼凑上前，递上干净帕子。
程明姝接过绢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掌心的血迹，袖口无法避免沾染，她也不再管。
目光扫过乱作一团的秋澜宫，禁军拖走了宋佩英的尸身，宫人提着水不断泼洒在宫殿，不算很大的火势也被浇灭，渐渐归于平静。
“走吧。”她将染血的帕子随手丢开，“咱们也回宫。”
乾清宫。
谢临渊回来后便一直枯坐御案后，直至夜色降临。
没有他的吩咐，无人敢进殿点灯，殿内一片漆黑。
他乱如浆糊的脑子在黑暗里愈发冷静。
他早该发现的不是么？
明明有过那么多次的疑点，可都被他对明姝的信任而掩盖。
晏依玉也曾声嘶力竭地控诉过，明姝在欺骗他。
当时他满心满眼都是对明姝的信任维护，对晏氏的偏见，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来，那些话并非空穴来风。
宋佩英是在他亲眼所见被明姝所杀害。
晏依玉自尽前见的最后一人是明姝。
再往前，舒银柳、怀芷瑶和陈润润呢……
不，舒银柳是被宋佩英所害，是她醒来后亲口说的，不会有假。
陈润润则是因厌胜之术被打入大牢，而后又发现曾毒害过主母。
那怀芷瑶呢，她的死是不是也另有隐情？
当初怀芷瑶被定罪，是因为她杀了薛宁和张蕴珠，证据确凿，可如今想来，那些证据又有多少真有多少假？
念及此，谢临渊启唇，低哑的声音噙着无限疲惫，“来人，去开棺验尸，朕要知道怀芷瑶和薛宁的真正死因。”
侍卫领命而去，宫人也轻手轻脚地进来掌灯，乾清宫逐渐被照亮。
次日，前去开棺验尸的侍卫回来禀报。
“陛下，微臣让仵作查得很清楚，怀氏生前颈骨处有过锐器穿刺的痕迹，看样子是簪子一类的物件。而薛氏的棺椁……”
“说。”
侍卫咽了咽唾沫：“棺材盖背后全是抓痕，薛氏的指骨也都有摩擦的痕迹，足以证明她下葬后还活活挣扎过。”
谢临渊硬生生将手里的笔杆捏断。
怀氏当时被定罪处死时，她听说后还缩在自己怀里害怕发抖。
原来，每一滴泪每一句话都是戏。
“陛下，可还要继续追查？”宫妃之死有异，按理来说可以重启案子。
“不必了。”谢临渊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人都死了，再查有何意义。”
事到如今，他还是想着袒护她，想着她有什么苦衷。
侍卫退下后，谢临渊召来高盛康。
“你对明……皇贵妃印象如何？她是什么样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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