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憬泽,你回来好不好……
我不恨你了……
我信你骗我定有苦衷,只要你肯解释,我就信……
“小寒。”
“小寒?”
“小寒姐姐。”
“小寒姐姐?”
黑暗里,两道声音缠缠绵绵地唤我,一道是陆憬泽的,低沉又熟悉,另一道却是稚嫩的童声,陌生得让人心慌。眼皮重得像坠了铅,怎么也睁不开,身体却陡然一轻,像是被什么猛地拽住,直直往无底的深渊里坠去。
“啊——!”
“砰!”
我狠狠摔在地上,骨头像是要散架,挣扎着撑起身子,入眼的却是一片全然陌生的景象。一群穿着古装的人围在四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嗡嗡地钻进耳朵。抬眼望去,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红墙绿瓦流光溢彩,身下更是软乎乎的,等等,我好像砸到什么人了!
“是恩忠!这姑娘从天而降,把恩忠砸晕了!”
“他不是华光殿的太监吗?怎么跑到永凰宫来了,怕是又来寻二皇子的晦气。”
“你瞧,都吐血了,这是活不成了吧?”
“死了才好!仗着六皇子得宠,平日里作威作福,狗仗人势的东西!”
“嘘!小声点,别被他听见!”
“听见又怎样?他都这样了,怕是命悬一线咯!”
六皇子?华光殿?永凰宫?
我明明应该在客栈里的!陆憬泽呢?花清流呢?苏澄呢?
我怎么会摔在这种地方?西聆的皇宫里根本没有这两座宫殿,黎昱还没生孩子呢,哪里来的六皇子?
难道……我又穿越了?还穿进了某个不知名的皇宫?围观人群的衣饰倒是眼熟,像极了曾经见过的南夏宫人的打扮。而被我砸在身下的,果然是个太监模样的人,此刻双目紧闭,口鼻溢血,一动不动。
旁边一个小太监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探了探那人的鼻息,随即长长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还活着。”
他猛地转头看向我,声音急切:“姑娘,你要是还能走,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你砸的是华光殿的恩忠,那帮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里……是南夏的皇宫?”
我没理会他的话,满脑子都是疑问,脱口而出向他确认。
“是南夏!哎呀姑娘,你别愣着了,快躲起来吧!待会儿华光殿的人来了,你就跑不掉了!”
“是啊是啊!快藏起来!”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劝着,一张张脸上满是惧色。本来我还没觉得多紧张,被他们这么一催,心脏突突直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万幸,四肢都还完好,行动自如。
“好、好,谢谢你们。”
看这群太监宫女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那华光殿的人定是狠角色。我也顾不上琢磨自己到底在哪儿了,拔腿就往僻静处跑,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保命。
“姐姐。”
手腕突然被人从身后攥住,我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尖叫出声。
回头一看,竟是个玉冠束发的小小少年。小麦色的皮肤衬得眉眼格外俊朗,目如朗星,鼻梁高挺得像冰雕玉琢一般,一身月白锦衣外罩着一件貂皮大氅,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华光殿的人追来了。这孩子看着不过十来岁,身高约莫一米四,稚气未脱,却透着一股沉稳劲儿。
“姐姐,跟我来。”
少年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小弟弟,别捣乱!我得赶紧找地方躲起来,不然会没命的!”
我现在哪有功夫搭理他,使劲儿想抽回手。
“姐姐,我能帮你。”
少年攥得更紧了,语气笃定,“恩忠今日是来杀我的,是姐姐你救了我。我能保你不被华光殿的人抓走。”
太监竟敢在皇宫里杀人?还冲着一个孩子来?
我猛地想起刚才围观宫女的话——恩忠是来永凰宫寻二皇子的晦气。再看眼前少年的穿着打扮,一个念头陡然冒了出来。
“你……你是二皇子?”
男孩大方点头,语气却愈发急切:“姐姐,快跟我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的眼神清澈又真诚,不像是在骗人。反正我现在也是无头苍蝇,与其乱跑被抓,不如赌一把。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他真有办法救我。
我不再挣扎,任由他拉着我左拐右拐,七弯八绕,最终停在一间红顶屋子前。推门进去,里面竟是一间宽敞的书房,顶天的书架上整齐地码着万卷藏书,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炭炉里燃着银丝炭,卧榻上铺着厚厚的锦垫,布置得雅致又舒适。
少年快步走到角落的箱子旁,翻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青灰色衣服,还带着一顶黑色帽子,递给我:“姐姐,快换上。”
不知为何,我竟对他生出几分莫名的信任,没去深究这衣服是谁的,转身躲到屏风后,手忙脚乱地换起来。穿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分明是南夏太监的装扮!我一个姑娘家扮太监,要不要把胸口勒一下?
手忙脚乱地收拾妥当,走出屏风时,满脑子都是问号。他说的办法,就是让我扮成太监?为什么不是宫女?一个皇子的书房里,怎么会有太监的衣服?
二皇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我走到里间的书案旁,将一根刻着金文的墨锭塞进我手里,柔声问道:“姐姐,会磨墨吗?”
“当然会。”
我脱口而出。现代社会自然用不上砚台,但在婪音府学写字的日子里,我没少磨墨。这小屁孩,居然还质疑我?
他的脸忽然微微侧过三十度,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脸色瞬间一肃,快步走到书案后坐下,提笔、铺纸、压镇尺,一气呵成。宣纸上,半截文案墨迹未干,另一半还是空白。
看他这凝重的神色,我的心瞬间揪紧,慌忙拿起墨锭,往砚台里滴了几滴清水。曾经陆憬泽教过我,磨墨要轻缓,先慢后快,切不可急躁。可眼下这情形,哪里还沉得住气?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加快,墨锭在砚台上打滑,冷不丁杵到了手指,疼得我龇牙咧嘴。
“姐姐,别慌,冷静些。”
“冷静……冷静……”
我喃喃自语,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可话音刚落,书房外就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喧闹声,夹杂着杂乱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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