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色阴沉的缘故,寂静的病房显得有些阴郁。
湘离开医院快一个小时了,菁还是没有醒来。
湫守在菁的旁边,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地沉思着。她没有想别的事情,所有心思都集中于回忆今天凌晨,茆失踪前后的那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将茆带走的是那两个山羊人,他们的身份无从得知。而在这之前,黄娜托萝也出现在了客厅。毫无疑问,黄娜托萝和山羊人是一伙的,而她之所以出现,或许就是为了引诱自己和茆追出客厅,从而落入山羊人的控制。
但是,黄娜托萝对茆说的那几句一段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仅仅是一句感慨?还是说,是另有含义的呢?她是在向茆传达些什么吗?
还是说,黄娜托萝是在暗示她什么东西?
湫想不明白。
忽然,一股强劲的阵风刮过,湫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
雪变大了,而且开始刮风了。
不同于昨晚和前几天的漫天细雪,今天的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急,隔着窗玻璃可以听见急促的风声,看见风卷刮着云中坠下的大片雪花。这雪,强度甚至接近康郡县那天夜里的风雪了。
就在这时,湫感觉口袋有里有东西在振动。她把它取出来,是她的寻呼机,只见屏幕正在闪着红光——这是另外一只寻呼机在呼叫它。
湫按下寻呼机上的绿色按钮——这是用于传达对方,她目前安全。接着,闪烁的红光转为蓝光,随即熄灭。
湘为什么突然呼叫她?是他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正当湫觉得,应该给湘打个电话问清楚情况时,她的身后,叩门声突然响起。
湫说完“请进”,只见一个女护士打开房门,站在门口,探头朝病房里面看了看,然后问了一句:“玵菁,在吗?”
“她正在睡觉。”湫站起来说,“请问找她是有什么事情吗?”
“前台有通电话找她。”护士说,“打电话那人说,他打不通她手机,所以就打到前台了。”
湫看了看菁,她尚在熟睡,而且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好的,我去替她接吧。”湫说,然后跟着护士来到医院前台。
前台的环形桌台上放着一只待接听的电话,湫走过去拿起话筒,问道:“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菁小姐吗?”电话里,是一个年轻男生富有磁性的嗓音。
“不是,我是她朋友,菁现在不大方便接电话。”湫说,“请问您是哪位?找她有什么事?”
“原来是这样,你好,小姐。”男生客气地说,“其实,我找菁是想跟她说点事情呢。”
“有什么事情,也许我可以替你转告她?或者稍晚点让她给你回电过去?”
“唔,我想一想……那就请你,帮我向她转告几件事情,然后,如果她有空了,也务必让她给我回个电话。”男生不紧不慢地说。
“好的,是什么事?”
“首先是,你告诉她,和她上一次一起买给雯的礼物,已经给雯送过去了,所有的延期款项我已经全部付清了,也包括菁的那部分。另外就是,菁之前托我帮她选一款花类香氛,我去蓝海商店看过,香型实在太多了,橙花、茉莉、丁香、依兰……”
男生滔滔不绝,而且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一字一顿。湫就这么静听对面事无巨细地讲了两分钟,最后终于忍不下去,打断了对方。
“……不好意思,我觉得这些事情你可以等一会儿亲口和她聊。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的话,我就先挂了。”
“啊,等一等,小姐!”男生忙道,“我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下,菁她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早就已经好了。”湫说,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察到了不对劲。“你是什么人,和菁是什么关系?”湫严声质问道。
“哦,干嘛激动呢,小姐。你不认识我,我说给你,你也不知道。我和菁是多年的朋友了,上中学的时候——”
湫“咔”地一声放下听筒,旋即便离开前台,快步朝菁的病房走去。
疑虑浮上湫的心头,并逐渐转化成为不祥的预感,她加快脚步,赶回菁的病房。
果不其然,湫的预感应验了。她还是来晚了一步——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菁已经不在这里了。
湫顿时感觉,心就如同坠入冰窟一样骤然凉透。
不过,湫并没有就此认栽,她即刻拿起外套,退出病房,左右看了看,见走廊里面没有其它人,于是马上朝电梯全速跑去。
电梯上方的数码屏显示,电梯正位于三楼,并且正在下行,紧接着,电梯在负一楼的地下车库层停了下来。
湫现在身处九楼,不论是乘电梯还是走楼梯都追不上了他们了。而且,医院地下车库的出口有两个,分布在医院两侧,如果想要拦截他们,得事先知道他们会从哪个出口离开。
湫按下电梯按钮,等待电梯上来的过程中,湫调用全部脑力飞速思索着,很快,她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湫坐电梯来到四楼,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楼栋的东侧,推开一扇关起来的玻璃双开门,来到一个露天平台上——这里是与医院主楼相连的裙楼的顶端平台,它从主楼的东侧延伸出来,将整个医院分隔成南北两块。
香雪兰医院地下车库的出口有两个——南边和北边各一个。虽然整个医院的大门有三个,不过,西边的门是与医疗研究所相连的,出入那里需要通行证。因此,在这里,可以同时观察到医院的南边和北边,从而如果有车从地下车库开出,不管它是从哪边的出口出来的,湫都能看得见。
湫来到露天平台上,捏着羽绒服的衣领,低着头,顶着被狂风席卷的大雪,跑向平台中间的一堆空调机组,站在上面,这里的视野最好,能同时看见医院的南北大门。
目前,还没有可疑的车辆驶出地下车库。湫掏出手机,拨了湘的电话,在短暂的几秒呼叫后,电话通了。
“湫!你和菁还好吗?”湘急切地问。
“湘,我还好,但是菁被人带走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湘说,“大概还要六七分钟,菁是多久之前被带走的?”
“五分钟左右,他们还没有离开医院!”在风雪里,电话的声音不太清晰,湫也尽量大声地说,“我现在正在守在这里,看他们会从哪边出去!”
“好!保护好自己,如果看见他们的车,就记住车牌号!我马上过来截住他们!”
就在这时,湫透过大雪看见,医院北边的地下车库出口,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从里面开了出来。
“我看见他们的车了,是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
湫赶忙从空调外机上下来,迅速跑到平台北边的围栏前,然而天很阴,雪又下得很大,那辆车的距离又太远,湫根本看不清车牌号。
这时候,银白色的面包车开始往医院的北大门开去,眼看不久就会开出大门。
“我看不清车牌号,车子要从北门开走了!”
“我知道了,湫,待在原地!我很快就到!”
“不行,湘,来不及了!”湫一边说一边朝裙楼外侧的疏散楼梯跑去,“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我必须跟上他们!如果他们跑掉,我们就失去最后的线索了!”
电话那头,湘沉默了两秒,随后,他说到:“好,全靠你了,湫,千万小心,搭上车后给我来电。”
挂掉电话,湫终于可以全力奔跑了。她沿着疏散楼梯全速跑到一楼,这时,银白面包车已经从医院北大门驶出了医院,沿马路朝北开去了。
湫一口气跑出医院的北大门,幸运的是,正好有一辆无客的出租车停在门口。湫立即跑上车,还没等关好车门,便吩咐司机全力追上往北开去的那辆银白面包车。
司机听了,立刻发动车子,沿着大路向北开去。
湫将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努力平缓自己急促的呼吸。几轮深呼吸后,她再次取出手机,准备给湘回电话过去。
然而,令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手机里传来的是却是一阵忙音——电话根本呼不出去。
她惑然地看了眼手机屏幕,结果惊愕地发现,手机的通讯信号变成了零格。
就在这时,司机开口了:“小姐,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吗?”
湫骇异地抬起头,看向内后视镜里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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