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将领身披重甲,手持长刀,正是以勇武着称的鳌拜。他虎目圆睁,声如惊雷:
“魏渊!休得猖狂!”
狼牙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当头砸下,魏渊猛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沉重的兵刃堪堪擦着马鞍掠过。
魏渊终于皱紧了眉头,眼前的清将勇猛异常。
鳌拜像一头发狂的熊怪,重甲上溅满明军士兵的鲜血。
他根本不讲究什么章法,狼牙棒只管朝着魏渊的帅旗猛冲。每一次挥击都势大力沉,魏渊手中的长刀格挡时震得虎口发麻。
“保护柱国!”
亲兵刚喊出声,就被狼牙棒扫中胸口,连人带甲凹陷下去。
魏渊试图调转马头,但四面八方都是清军。
他战袍上的血点染成暗红,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连续冲杀两个时辰后,手臂早已酸麻。
更糟的是,他发现自己被刻意隔开了卫队,清军显然认准了帅旗,宁可放过其他明军也要围死他。
冷箭多次射中他,好在甲胄护身,并未伤及过深。
魏渊闷哼一声,反手折断碍事的箭杆。
李奉之紧握倭刀,刀柄上缠着的牛皮绳已被汗水浸透。
作为魏渊的亲卫统领,他的目光始终如鹰隥般锁定在主帅那杆破损的帅旗上。
当那个身披重甲的清军将领(鳌拜)挥舞着狼牙棒冲出阵时,李奉之的瞳孔骤然收缩。
“护住柱国两翼!”
他厉声喝道,同时催马向前。那柄倭刀在阳光下泛着青芒,刀身微微弧起的曲线像极了一弯新月。
鳌拜的冲锋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狼牙棒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刺耳的破空声。
几个试图阻拦的金鹰卫队士兵连人带马被砸得血肉模糊。
李奉之注意到,这个清将专挑魏渊的方位猛冲,显然认准了明军的统帅。
“结圆阵!”
李奉之的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
但清军像是发狂的狼群,死死缠住了试图回援的卫队。
他看见魏渊身上的战袍已被鲜血染红,仍在一刀一刀地劈砍,但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
不能再等了。
李奉之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突入战团。
倭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刀光闪过之处,清兵的咽喉、甲胄缝隙纷纷绽开血花。
他并不恋战,每一刀都只为开辟道路。
李奉之是从斜刺里杀到的。
倭刀划出诡异的弧线,刀尖精准地挑向鳌拜的咽喉。
“铛!”
狼牙棒回防的速度快得惊人。
两件兵刃相撞,火星四溅。李奉之只觉得手腕发麻,心下凛然——这清将的蛮力超乎想象。
鳌拜咧嘴露出黄牙,狼牙棒带着千钧之力横扫。
李奉之却不硬接,倭刀顺着棒身滑削,想要削断对方手指。这是倭刀术中的“缠丝劲”,专克重兵器。
但鳌拜变招极快,狼牙棒突然下沉,改用棒尾戳向李奉之的坐骑。
战马吃痛扬起前蹄,李奉之险些落马。
就这瞬间的空隙,狼牙棒又至,他只得滚鞍落地,倭刀在泥地里划出半圆稳住身形。
“明狗受死!”
鳌拜策马冲来,狼牙棒高举过头。
李奉之瞳孔收缩——这是决胜负的时刻了。
他忽然侧身疾进,不是后退而是前冲。
狼牙棒擦着他的背甲掠过,撕开一道裂口。
就在交错的刹那,李奉之的倭刀如毒蛇吐信,刀尖精准地刺进鳌拜护颈甲的缝隙。
不是劈砍,而是刺。
倭刀特有的弧度让这一击刁钻至极。
鳌拜惨叫一声,重甲之下的喉咙被划开,鲜血喷涌而出。狼牙棒“哐当”落地,庞大的身躯随之坠马。
李奉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混着血腥味的空气灼烧着他的喉咙。
他抬手抹去溅在眼皮上的温热血液,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那柄染血的倭刀斜指地面,刀尖凝聚的血珠正一滴一滴砸进黄土里,发出“嗒、嗒“的轻响。
鳌拜这一摔极其沉重,激起的尘土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但令人惊骇的是,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竟摇晃着从地上撑了起来。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双手拍打着盔甲上的尘土,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李奉之,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他弯腰想去拾起那根沉重的狼牙棒,显然打算与李奉之步战到底。
就在此时,鳌拜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他脖颈处传来一阵奇异的凉意,像是被冰片划过。
这凉意转瞬即逝,随即被一种温热的黏腻感取代。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手指触到了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细缝,就在护颈甲的边缘,精准得令人胆寒。
起初只是渗出的血珠,但随着他脉搏的跳动,鲜血突然如泉涌般喷溅而出。
他拼命用手去捂,可滚烫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溢出,将胸前的铠甲染成暗红。
他想怒吼,想发号施令,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那双原本充满杀意的眼睛,此刻被难以置信的惊恐占据。
他的视野开始旋转,天空与大地颠倒,耳边战场的喧嚣变得遥远而模糊。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李奉之那双冷冽如寒星的眼睛,和那柄滴血不沾的倭刀。
随即,黑暗吞噬了一切,他那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再无声息。
四周的清军将士全都惊呆了,一时间,竟无一人敢上前。
空气中只剩下鲜血从刀尖滴落的轻响。
片刻之后,周围的清兵顿时大乱,惊呼着“巴图鲁死了!”
李奉之将倭刀横在胸前,刀尖一滴血珠缓缓滴落。
他环视四周蠢蠢欲动的清军,眼神冷得像三九天的寒冰。好像再说:“还有谁要来试刀?”
清军阵线出现了片刻的松动。
趁着这个空隙,金鹰卫队终于重新集结到魏渊身边。
魏渊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突然大笑:
“奉之啊奉之,你又救了我一命。”
但李奉之笑不出来。
他望着远处正在重新整队的清军骑兵,握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夕阳如血,将整个十里河战场染成一片赤红。
双方已经鏖战了整整三个时辰,战场上尸横遍野,断戟残旗随处可见。
明军虽然勇猛,但在清军源源不断的增援下,渐渐显露出疲态。
魏渊亲率的金鹰卫队已经被压缩在一块狭小的区域内,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战马喘着粗气,口鼻喷出白沫,显然也已经到了极限。
卫队统领李奉之的倭刀已经卷刃,却依然死死护在魏渊身前。
“柱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李奉之喘着粗气,一刀劈翻冲上来的清兵,
魏渊他环视四周,看着身边这些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心腹,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
“援军应该快到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西南方向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
莫笑尘率领的两千生力军如一把利刃,狠狠刺入清军的侧翼。这支养精蓄锐已久的部队势如破竹,瞬间就将疲惫的清军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是援军!”
明军阵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原本低落的士气顿时大振。
清军士兵已经苦战多时,突然遭到这支生力军的冲击,顿时阵脚大乱。许多人甚至来不及分辨对方人数,就本能地向后溃退。
“不许退!后退者斩!”
多尔衮在后方声嘶力竭地怒吼,亲自率领督战队砍杀了数十名溃逃的士兵。
在血腥的镇压下,清军勉强稳住了阵脚。
就这样,战场形成了一个奇特的“洋葱式”包围圈:最内层是魏渊率领的数百亲兵,他们被数千八旗精锐团团围住;在这层包围圈外,是吴三桂部被打散的士兵,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仍在顽强作战;再往外,则是莫笑尘刚刚带来的两千生力军,他们正在奋力向内冲击;而最外层,越来越多的清军援军正在完成合围,将莫笑尘部反包围在内。
与此同时,更外围的地平线上,明军的旌旗正在不断聚集。
各地接到命令的明军部队陆续赶到,在最外围形成了又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整个战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每一支军队都既是猎人,又是猎物。
士兵们在层层包围中拼死搏杀,刀剑相交的铿锵声、伤者的哀嚎声、战鼓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在这个死亡漩涡中,每一刻都有生命在消逝。
断肢残臂随处可见,鲜血将土地浸透成了暗红色。
一些重伤的士兵在尸堆中爬行,发出绝望的呻吟;还有的战马失去了主人,在战场上盲目地奔跑,践踏着阵亡者的遗体。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但战场上的火光却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这是一个由钢铁、鲜血和火焰构成的炼狱,而战局的天平,正在发生致命的倾斜。
被重重围困的魏渊敏锐地捕捉到了外围震天的喊杀声。
他知道,莫笑尘到了,而更远处,必然还有更多的明军正在合拢。
他举刀高呼,声音竟压过了战场的喧嚣:
“援军已至!大明将士,随我破阵!”
原本筋疲力尽、几近绝望的金鹰卫队,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灵魂。
他们不再固守,而是以魏渊为锋矢,向着多尔衮帅旗的方向,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
所过之处,清军人仰马翻。
这支核心战力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恐怖战斗力,成了压垮内层清军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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