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呼喝,也无征兆。
玄黑色的剑虹乍然一亮,快且诡谲。
王将自然是惜命的,那剑虹未至,凛冽的杀意已然刺得他眉心生痛。他低叫一声,也顾不得什么风仪,身躯便欲向舱内猛缩,却是慢了一线。
“嗤啦——”
黑袍的广袖应声而裂,连带其下干瘦的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暗红的血滴洒出来,在机舱内壁上溅开点点梅花,旋即又被风刮散。他痛哼着踉跄后退,面具下的眼神,惊怒交集。
那剑虹却不依不饶,于半空中一折,竟又悄无声息地回返,直取其咽喉。
眼看林离便要得手,斜刺里,另一道黑影猛地自舱内扑出,同样身着黑袍,覆着公卿面具,身形却更显矫健。他不闪不避,竟以胸膛与肉掌直直迎向那索命的剑光。
“噗——”
一声闷响,剑虹透体而过。
那后来的“王将”身躯剧震,黑袍前襟迅速被一大片暗红色占领。
他晃了晃,却不立刻倒下,黄金瞳自面具眼孔中燃起,炽亮得惊人,死死盯着下方的林离,血统的威压比受伤的那个更为纯粹而霸道。
只是这威压如同无根之火,升腾一瞬,便随着生机的流逝而迅速黯淡下去。
肉身作盾,一道用影武者铸就的盾。
真正的王将借此喘息之机彻底退入机舱深处,只余下舱门口那具缓缓软倒的替身尸首,以及风雪中愈发浓郁的血腥气。
林离只轻轻“啧”了一声,似有些遗憾,又似早有所料。
他收回眼神,黄金瞳此刻明亮得灼人,如同熔化的赤金。
而下一刻,林离周身的气息陡然一震,无形的领域继续扩张,言灵·天地为炉。
虽然不是专事杀伐的言灵,但铸造很有一手。
“嗡……”
引擎嘶吼着,机体剧烈震颤,却如同落入琥珀的飞虫,挣扎变得迟滞而徒劳。
渐渐地,整个直升机机体都在发红变烫,淋漓的铁水开始滴落。
“呲!”
王将面具下的脸色飞快变了,他毫不犹豫将身旁另一名影武者拽至身前,自身则纵身一跃,攀上了另一架直升机。
“铛!”
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巨响震彻风雪,黑剑重重轰击在直升机舱门处。
那挡在前面的影武者,连哼都未能哼出一声,周身骨骼便在沛然莫御的巨力下寸寸碎裂,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软塌塌地瘫倒下去,黄金瞳瞬间黯淡。
整个直升机舱门也扭曲变形,金属红液四溅。
林离朝空中虚虚一招,黑剑发出一声轻吟,慢悠悠地倒飞而回,悬停在他身侧,剑身幽光流转,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与它毫无干系。
他看也未看那战果,转而将手中的清泷龙笛凑至唇边。
一声清越的啸音,穿透风雪,迥异于之前的低沉呜咽。
言灵·两仪,司掌水温之变。
清泷龙笛,引导水流。
下方,被风雪与薄冰覆盖的水面骤然沸腾起来!水体自身的温度在言灵的强制命令下急剧攀升。
以直升机正下方为中心,一个巨大的涡旋瞬间形成,涡旋中的水流翻滚咆哮,冒出滚滚白汽,温度眨眼间突破沸点!
灼热的水汽如同地狱的吐息,疯狂向上蒸腾,包裹住悬停的直升机。
冰冷的金属蒙皮本就遭遇极致的高温,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不长出翅膀的话,绝无逃脱的可能。
也就在这水雾最浓,白汽最盛的刹那,林离抬起手握剑,猛的发力。
“飒!”
黑剑再次化作那道玄黑色的死亡虹光,以比先前更决绝的速度,逆着漫天飞雪与滚滚白汽,直刺而上。
这一次,它的目标是那架在冰与火中苦苦挣扎的直升机。
逆着漫天风雪与蒸腾白汽,如一尾玄色的鱼,游向它既定的猎物。
“咔嚓——”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出现,被折断翅膀的铁鸟,拖着扭曲的残骸一头向着下方那沸腾的涡旋栽落!
那沸水,恰似一口油锅刑鼎。
王将与其残存的影武者,困于这铁棺般的直升机内,下有滚水蒸腾,他们自是竭力挣扎,试图撕开一条生路。
有影武者咆哮着,周身气流狂涌,似是风王之瞳的雏形,欲从直升机中强行推离;亦有晦涩的龙文响起,试图以精神冲击干扰林离的专注。
但皆是徒劳。
林离只将空着的左手再次抬起,五指微张,数道灿金色的风壁便凭空浮现,如古老传说中的神灵叹息之墙,横亘于直升机欲逃遁的每一个方向。
风壁之上流光溢彩,却坚不可摧,将一切试图突破的力量稳稳地拒之于外。
透过扭曲变形的舷窗,王将死死盯着那坚不可摧的金色风壁,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被他忽略许久的名字与形象猛地窜上心头。
他嘶声喊道,声音因高温和惊怒而扭曲:
“是你!原来是你!”
林离却只是摇了摇头,仿佛懒得回应这迟来的醒悟。
他继续吹奏着清泷龙笛,并且维持着言灵·两仪的力量,下方水域沸腾得更加剧烈,白茫茫的水汽几乎要将整个水域吞没,舱内想必已成了蒸笼地狱。
而在直升机即将彻底失控坠入沸海的最后一刻,王将做出了最后的反扑。
惊慌之中,王将扭头看向滩涂上仍在与龙王鲸缠斗的德尔塔,他用力再次敲响了那催命的木梆子,试图将这失控的凶兽引向林离。
与此同时,周围盘旋的另外几架直升机,也接到了决绝的命令。
机炮喷吐出长长的火舌,火箭弹拖着尾焰呼啸而出,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闪烁着不祥幽绿光泽的特殊弹头,如同疾风骤雨般向着林离所在的气垫艇覆盖而来。
“砰!砰!”
“轰!”
可这一切,撞上那灿金色的风壁,也只如雨打芭蕉,徒劳地溅起一圈圈涟漪便无力坠落。金刚界巍然不动,护住方寸之地,自成一方净土。
林离眼角余光淡淡地扫过身旁。绘梨衣依旧安静地抱着个爆米花桶,但另一只手,已轻轻搭在了那柄玉质的长弓之上。芬格尔则不知何时,摸出了一个弹匣,里面嵌着的子弹闪烁着暗红色的光泽。
他今日的准备,不可谓不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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