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谨严的脑子里一团乱糟糟!
自己被关进天牢,妻女被关进顺天府大牢,次辅府被抄,府中的妾室庶出……
罢了,那些妾室庶出嘛……就算是不死,也是被流放或被官卖的下场。
眼下自己已是自身难保,更难顾及他们,就让他们听天由命吧!
而就在不久前,自己也被秘密提审了。
如今,自己一家眼见着是必死无疑了!
究其根源,根源就是自己的好女婿——熠王萧璟熠!
自己一心待他,甚至将自己的长女嫁给了他!
自己一心为他的皇位谋划,也是为了他才得罪了当今皇上!
可他呢?
自己被下天牢,萧璟熠作为女婿,他非但不救自己这个岳父,反而毫不犹豫地休了自己的女儿,将自己一家弃如敝履!
好啊!
萧璟熠!
萧璟熠!
你既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我死,你也别想活!
鱼死,网也得破!
还想让自己替你萧璟熠维护到底?
为你守口如瓶?
不能够!
不咬死你萧璟熠,就算我张谨严白张一回牙!
一场秘密提审,张谨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后按下手印的那一刻,张谨严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泄去了所有的精气神,直直地瘫倒在牢房中的乱草上,两眼空洞无神地望着牢房顶上的那一片污渍发呆……
一直到这会儿,张谨严还是那个瘫倒的姿势,还是那个空洞的眼神,整个人始终都没有动弹一下。
就连牢头儿儿带人走过来的脚步声,都没能使躺在乱草上的张谨严稍稍动一下眼球,动一下手指。
“罪犯张谨严,有人来给你送饭了!
快点儿起来!”
牢头儿站在牢门外喊了一句。
张谨严没动,没应!
“罪犯张谨严,没听见本牢头儿说话吗?
别装聋,也别摆你那次辅的谱!
有人给你送饭是你的福气,吃一顿少一顿,你就别装死了!
快起来,听到没有?”
牢头儿说着话,手中的鞭子照着牢门狠狠一抽。
张谨严还是没动。
牢头儿有些上火了,刚要上前打骂,跟在牢头儿身边的那个王家人赶紧伸手拦住,随手又悄悄塞了一个荷包。
这位爷别动怒!
劳您打开牢门,我将酒饭给我们家姑老爷送进去,再跟我们家姑老爷说两句话。
小的承情了!承情了!”
牢头儿扭头看了那个王家人一眼,揣起荷包,用钥匙开了锁头,“你快着些,别多耽搁,爷给你方便,你别给爷添堵!”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
小的送了饭,说几句话就走!”
牢头儿点点头,两臂抱在胸前,靠在门框上看着。
那个王家人又道了声谢,才提着食盒进了牢房,走到了张谨严身边。
“姑老爷,您受苦了!
小的是王家的下人,受老爷子和老太太吩咐,来给姑爷您送酒饭。
还有,从明天开始,也都由小的来给姑爷您送酒饭。”
这人边说着,边抓了一把草当笤帚,在张谨严身边划拉了一小片儿地方,将食盒中的饭菜摆了出来,还倒上了一杯酒。
“姑老爷,您起来用些吧!
小的不能久留,一会儿就得离开了。
小的离开了,就没人伺候您了!
姑老爷!姑老爷!
您听见小的说话了吗?
姑老爷?”
这个王家人的一通聒噪,终于让平摊在地上的张谨严动了动。
所谓的动了动,也只是动了动眼珠,眨了眨干涩的眼皮。
“姑老爷!”
那人又唤了一声。
张谨严慢慢地扭过头,看向称呼自己姑老爷的人……
不认识。
张谨严看了看这个陌生人,就见这个陌生人正满眼热忱地看着自己。
忽又闻到了一阵饭菜香……
张谨严扭脸看向摆在自己身边地上的一片杯盘碗盏,半晌后,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只在唇角挂上了一丝冷笑。
张谨严的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这是送自己上路的断头饭!
该说不说,张谨严还真是真相了!
吃了几顿馊汤黑面饼子,这会儿闻着这一股股直往鼻子里钻的饭菜的香味儿,张谨严忽然觉得,吃了这样的一顿断头饭,死……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张谨严缓缓地坐起身,将两条腿盘起,两眼直直地盯着对面的人。
“你是谁?
谁让你送来的这断头饭?”
张谨严的话问得毫无情绪起伏。
“姑老爷,小的是您夫人娘家的下人,小的叫王贵。”
“我夫人娘家的下人?
王家的?”
张谨严眯了眯眼,问道。
“对对!”
那人忙点头。
张谨严的嘴角再次挂上一丝冷笑。
“你说你是王家的人,可我没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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