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勇对魏振和马冬梅的事，在国内的时候就有耳闻。可一想到他们被韩健撞到的尴尬场面，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韩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对了，老朱还让我给你带话，让你帮魏振找羊驼绒。
“国内的山羊绒价格太高了，日本的精纺厂在找山羊绒的替代品。如果魏振拿不出羊驼绒的货源，他们可能会找其他的供应商。魏振的日本分公司也就没了。”
贾勇说：“魏振跟我说过了。不用老朱嘱咐，我也会帮魏振找羊驼绒的货源的。不过，羊驼绒的产地不在巴西。我还在找。”
韩健赌气地说：“我只负责带话。魏振的日本分公司能不能坚持下去，跟我没关系。我倒希望魏振摔个跟头，这样他能清醒清醒。
“马冬梅一个有夫之妇，有孩子，年龄比大魏振那么多，魏振一个大小伙子，要学历有学历，要形象有形象，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不行，非要趟这个浑水。有毛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财务部新来了一个女大学生，形象不错，财大毕业，本科学历。郭瑾给魏振说合。魏振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魏振这边跟财务部的女孩儿约会，那边跟马冬梅暗度陈仓。让人家女孩知道了，在公司里好一顿宣扬。弄得魏振在公司待不住，老朱赶紧把他打发到日本建分公司去了。魏振简直就是落荒而逃，那像你想象的那样顺利转场啊。”
贾勇听了韩健唠叨的这些事，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这一批外贸员中，发展最好的。想到他交给公司的辞职信还压在老朱手里，他满腹疑惑地问韩健：“你们现在还把我当成华艺国贸公司的人吗？”
韩健笑了笑说：“你怎么会这么问？”
贾勇叹了一口气说：“有些事我就是想不通。华艺国贸公司在外贸公司里就是一个小公司。没有金刚钻就要揽瓷器活儿。我觉得自己就是被扔到这里没人管了。你说我过了一关。可你知道这一关怎么过来的吗？
“公司办的出国任务批件只有十五天，我出国的时候身上只有十五天的出国补助做经费。
“我一个人卸了两个四十尺货柜的节能灯。把我累得高烧不起。连一杯热水都喝不上。为了喝一口热水，我用微波炉烧水，差一点爆炸。
“我在这里一直是一个学徒的角色，管吃住，没有一分钱工资。一直到陈淑娜来巴西考察，才跟客户解决给我按月发工资的问题。到巴西来了三个人，轻卡项目上有两张工作签证，就把我甩在了外面。
“不让我回国，让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工作居留的问题。你现在看到了，我跟阿德丽亚娜结了婚。我要是没有跟阿德丽亚娜结婚，我就得找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假结婚。
“陈淑娜带着考察团走了以后，我陪着客户去外地开发业务，路上出了车祸，我和陈先生都被从车里甩了出来。我万幸没有受重伤，可坐在我身边的陈先生，人就没了。
“你说，我到底为了什么，我为我自己，绝对不愿意在巴西待下去。我为了公司，公司又是怎么对待我的？”
贾勇调整了一下情绪又说：“咱们九个人一起进公司。我们八个人当了外贸员，只有你一个人被季总留在身边当管理干部培养。你为人稳重，大家都很信任你。
“田雯雯都辞职离开公司了，还一直跟你保持密切的联系。公司里的事情，都是田雯雯在美国的时候，打电话告诉我的。
“你说我的状况好，其实，我也迷茫。所以，我才会问你，我到底还是不是华艺国贸公司的人？”
韩健看着贾勇，说：“你真的还这么在乎这个问题吗？那我告诉你，你的名字还在华艺国贸公司的工资单中，每个月，华艺国贸公司还给你发三千块钱左右的工资。
“除了陈淑娜因为业务的关系会跟你有联系以外，公司里没有什么人会提起你。新来的员工可能都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
“你对华艺国贸公司，对陈淑娜，对老朱，都更像一个客户，而不是员工。
“华艺国贸公司孵化了你，你现在已经能够飞起来了，你成功了。你不会被华艺贸易公司像一只没有孵化出的蛋一样一脚踢开。”
贾勇痛苦地说：“谢谢你，这些话恐怕只有你会跟我说。”
韩健说：“我话说的比较直，可能对于你来说，不那么好接受。这些话，不管是季总还是陈淑娜，都不会跟你这么说的。可我说的是实情。
“我不说，你就老是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可是，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的情况是好的。你吃的苦是有一个好的回报的。
“王鹏没吃苦吗？他现在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就知道他还活着。胡兆宇不吃苦吗？带血的钻石是那么容易就找到的吗？起码现在他还没有找到。
“田雯雯不吃苦吗？为了一张绿卡她嫁了人，可转眼她老公就面临失业，她一个文科生又回去读计算机。邵燕不吃苦吗？人都没了。我整天在集团办公室，跟个太监一样侍候着，我不苦吗？”
贾勇心情激动，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摆了摆手，哽咽着说：“不说这些了。大家都不容易。”
韩健说：“我知道，认识到这个现实，对你来说，很不容易。可你要是不想清楚这些，就像你自己说的，你就迷茫了。你不是问我，你今后该怎么办吗？其实，你的事才是最好办的。
“他们把你当客户，你就做好你这个客户。公司里的事情，不要掺和，别管是老朱上位，还是陈淑娜当权。
“你这样一个客户，他们谁都得罪不起，谁都要积极拉拢。越是这样，你越要保持中立，不偏不倚。”
贾勇喃喃道：“可我毕竟是陈淑娜带出来的人。”
韩健说：“我们家是农民，我从小见的就是瓜熟蒂落。你该跟陈淑娜切割的时候，就要跟陈淑娜切割。你不要让人家觉得你是陈淑娜忠实的追随者。
“陈淑娜这样的大外贸员，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荤的素的都行，你可是亲身经历她篡改奖金分配单的事。在广西铅锌矿这件事上，陈淑娜自己就真的清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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