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横生,花卉诞生。
一个个消散在汜叶土地上的灵魂,成全了一处绿草。
荒芜如被驱赶的恶兽,仓皇逃跑。
玹灵子望着这幕,唇沿在笑,眼睛却在哭。
笑是欣慰的,汜叶万民甘愿奉献自己,成全汜叶仙岛。
哭是愧对的,身为天神之子,竟护不住一方子民。到头来,反让他们为其献祭。
玹灵子仰头,长舒口气。
他让风儿携过泪珠,平复心绪。
“你看见了吗,你想拿来赔命的人,从来都不是自私者。”他指着底下的翠色燎原。
草木因献祭生长,生息河因献祭重新流淌。
萤光点点不止汜叶子民,连同不懂人话的神兽与家宠,都俯首贴地,献出一切。
乌珹楞神许久,张着的嘴缓缓合上。
他攥起拳,咬着牙沉下脸:“那又怎样,只要师尊能活,旁的都不重要。”
乌珹转身,玄紫的发丝迎风飘荡。他目光严肃狠戾,似要再打一场。
“你走到这一步,连衡或许也无法救你了。你看,他来了。”
玹灵子将手比向左侧,神明树的方位,在百姓汇聚完灵泉后,有了恢复之势。
茂密生长过这,草地突生起绿藤,像子民的一双双手,伸到截断的树根下。
他们推就树根,搀起它、拼合它、痊愈它。
眼看神树将要复苏,乌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意图摧毁。
此刻,四位王君无人挪动身子。
因为神树之心正在复苏,守护之人也将聚魂出现,他们无需上前。
乌珹双手握着砍刀,魔气灌满刀刃,“额啊!!给我死!”
他挥出至强一击,可魔气临近树根时,神树的守护者骤然现身。
他仅是一个响指,辉来的魔刃尽数化为胡蝶,散了开。
广袤的绿原,曾有一位一丝翠绿色都不染的君主。
他白发白瞳,虽纤尘不染,却最是爱民。
飞叶环绕之下,白衣人由灵光围聚,以透明泡沫般的身形现身。
白连剑泛着圣洁的光,素白的身影不带一丝情绪。
“师,师尊……”乌珹停下了动作,眸光盈泪。
他望着人,内心的汹涌才是近千载唯一的跳动。
年幼的连回、堕魔的连衡、都不是他。
唯有眼前这个,唯有会站在神树前,阻止他训斥他,才是孤独守候万载等候的人。
连衡凝视着他,神色逐渐从淡漠转为气恼。
“孽徒。冥顽不灵,不知悔改。今日,吾就要亲自清理门户!”
魂灵捏剑刺去,毫不客气的同自个的徒儿打斗起来。
刹那,万树飞花,疾风狂起。
轰鸣声大的让人不禁捂耳,招式强的能激起水柱。
乌珹施展的法术,全被连衡巧妙化解。
连衡挑剑、踹人。住着衣襟将徒弟砸入地底,又似玩弹珠般把乌珹弹回天上。
漫天银尘,皆是他的身影在闪回。
乌珹尝试反抗过连衡,可无论他怎么施法都会被巧妙化解,怎么凝咒都能被轻易打断。
他使不出召唤术,生起的盾更是一击即破。
不出多时,乌珹便鼻青脸肿,犹如猪头一样。
隔岸观火的人,则默默缩到了一起。
王君们一人叠了一层护盾,规避意外中伤的风险。
无启君咽了口气,“额,你们觉不觉得,吾等方才挺厉害的。”
玹灵子背着手,“连衡用的虽然是自己的招式和剑法,可力量来源却并非他自己的。”
他指了指神树,“力量来源于这,恐怕是天神的。”
“轰——”
连衡揪着衣襟,将徒儿甩入山中。
同时,他拉射出出万千飞箭,向山内打去。
不时,那座山被掏空了心。
“……吾忽然感觉好冷。”明怨生紧了紧衣裳。
巫咸君揣度着,“奇怪,连衡君明明有好几次足以一招毙命,为何不杀他啊?难不成,他还留恋这孽徒不成?”
玹灵子回:“不,他在消耗魔气。每一次杀招,他只留一点点的余地能让乌珹挡下。只要乌珹不想死,就会为了挡杀招而消耗大量的魔力。末了,他满身的魔气便会散去。”
“砰!”又一座山毁了。
此刻,天地变幻。
连衡盯着钳在山坑里的徒弟,念咒:“请神·晚辈连衡,瑶叩仙山九天。仰惟‘瑶辉’尊神,掌日月之昭彰。弟子以三炷心香为引,满腔赤诚为礼,恭迎尊神降此凡境!”
咒法一出,漫游天顶的云儿纷纷躲开。
它们撤出一道路,给扶阳让位。
紧接着,一道轻盈灵动的女音,响彻天下。
“瑶辉已闻,吾捻香收礼,感吾子困境,听召!”
扶阳照出一道沐光,锁住满身魔气的乌珹。
强光照耀下,乌珹似被架在火上滚炙般,嚎叫起来。
“啊啊啊!!!师尊!师尊!”
日光越叫越烈,魔气纷纷遁逃,化为烟尘。
“师尊!不要!!师尊,求您可怜弟子!弟子都是为了你啊!”
连衡睨了眼,日光烧的更烈。
“呃啊啊啊!”
许久后,乌珹魔气尽除,灼烈的日光归于平静。
连衡勾勾手,金丝化藤,捆着乌珹飘至他跟前。
“乌珹,吾教你多载,却依旧磨灭不了你心中魔障。今日,吾亲自行刑,杀你神魂俱灭,让你永世无法凝固。意识徘徊于山海之境,受万世孤苦。”
“什么。”乌珹抬首,以为自己听错了。
乌珹被金丝藤捆得死死的,他猛地挣了挣,藤蔓却越收越紧,勒得他喉间发紧。
他只能哑着嗓子问:“师尊……我是您的弟子啊,您怎么能如此狠心?徒儿不过是——不想让您死去罢了。”
他眼眶通红,泪水混着脸上未干的血渍往下淌,
连衡垂着眼,日光落在他脸上,却没半分温度。
“你的所言,自己可信?是为求吾活?还是求吾的情。”
乌珹怔神,泪珠伴着缠斗的睫,心口的爱意像堵住一般,难以述说。
片刻,他带着一丝希冀,哑口道,“师尊,徒儿喂您情蛊多年,陪你于幻境度过千载春秋,甚至孕育子嗣。这些时日,您可曾有动过一点点心?”
雪白的连衡,收录的是汜叶唯一的雪景。他冷漠,淡然。
白色的身子,说尽了无情。
他凝绝,又唤新咒。
“请神·鸾凤晓陪新人言,长丝红绳片片情。晚辈惶恐,于相思红树下恳求尊者‘皑’,请铃铛红线,一探真心。”
咒法成,万千花瓣飞绕。
与方才相同的是,神明的回应降下。
轻笑的男音,妩媚仙气。恍惚间,好似看见一位仙人摇着羽扇,躺在桃树上看戏。
“本尊情肆天神,已听召。赐铃铛红线,一辨真心~”
法器出,铃音涔涔响着,清脆极了。
红线绕过二者的小拇指,绑出个结后,蓄势待发。
天神继而:“红线连。线出铃音则有情,线断则无情。”
滑落,两头红线探着头寻觅彼此,红线找上后,两头缠缠绵绵的相拥打结。
可不出半刻,从连衡处端处出发的红线,便由指心断开。
连衡,从未有过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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