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怨生怔神愣住,睫羽微微拍打,说不出话。
“倘若你的爱人死了,他生前是个冷淡的人,转世后却变得活泼开朗,你能接受吗?”
这一问,令他心境沉落,深陷忧思。
他能接受么?他给不出回答。
转世的人,不再存有前世一丝一毫的影子,连性格都变得陌生。
他,能接受么?
见人一瞬愣神,乌珹揪着衣襟的手松掉。
他冷笑一声:“哼,你也不能接受。你哪来的资格说我。”
话锋转开,乌珹没了玩味的耐心。
他左手掐成兽爪状,对着神木树所在,一拳收紧。
顿时,苍天大树晃动起来。
神树的保护,荡开了在底下的玹灵子。
“轰——”
顿时间,地动山摇,枯树抖雪花。
“神明树内早已埋藏了我的封印,无论你们如何注力,都注定失败。”
乌珹的左掌青筋暴起,他在捏着神树的心,拔地而起。
“现在,就彻底了解它吧。”
明怨生回神过来,意欲一刀斩去断人臂。
然则,却邪还未触到那手臂,乌珹便一个瞪眼,施展气波将他弹飞。
“神明树。”玹灵子忧心喊道,立即爬起飞至神树之上。
“玹灵·泰山震。”
镇压法阵生效,神树根枝上的千层雪,在一来一回下,抖落不少。
眼见拔不成,乌珹双指一并,化利剑顺着树心斩去。
“咻!”不让拔,那就砍。
一招下去,树心瞬间崩毁,拦腰截断。
一瞬间,玹灵子的心仿佛也被斩成两半,疼的渗血。
“呃!”
树心崩毁的脆响在空气中回荡,神树粗壮的树干先是猛地一震,表层的树皮顺着断裂处裂成蛛网般的纹路。
原本扎根在地里的树根,此刻失去了所有支撑,从冻土中被硬生生断开。
树干拦腰断裂的上半部分,朝着一侧倾斜,枯败的枝桠重重朝着地面砸去,碎成柴干。
“轰隆 ——”
落地的瞬间,积雪扬尘而起,都跟着颤了三颤。
玹灵子僵在半空,指尖凝聚的咒力瞬间溃散,呼吸沉重起来。
汜叶浩劫,开始了。
失去神明树的驻守,翠绿的外部土地,瞬间被枯萎与荒漠笼罩。
花儿成齑粉,土壤成黄沙。
如同污水般流遍大地,枯萎的气息瞬间席卷了汜叶上下。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天呐,花草在枯萎!”
“娘亲,我的小花死了,呜呜呜……”
天地共震的浩劫,带着无尽的哭声,于这片岛屿上环伺不散。
比众人先听到悲歌的,是玹灵子。
他鼻头一酸,眼眶甚至不眨巴的,滑出两行泪。
玹灵子伸手,指头蹭过泪珠时,自己都愣了愣。
“为什么……为什么?”他呢喃的问着。
乌珹似乎厌倦了这个问题,“哼,为什么。我还想问问神明树为什么呢?凭何吸师尊的血过活?”
“可你已将他复生了!他复活了,神明树也还在。你究竟为何如此的赶尽杀绝?”
“它就该死!神明树乃天神种下,与神之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倘若日后神明树再枯萎,它还来吸师尊的血,怎么办?”
底下人愣住,乌珹继而:“你们谁都无法保证,神明树能永昌于世。既然如此,我辛辛苦苦复活的师尊,凭什么再成为它的养料。”
“孽畜!”玹灵子隔空扇去一个巴掌。
继而道:“身为神之子,这就是他的使命。你想要他活,却要全汜叶去死?”
乌珹摸着颊面的火辣,嗤笑一声。
“是又如何?师尊用血养着汜叶,他们不应该回报师尊吗?”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十二创世神,因何陨落吧。”
“十二创世神陨落了!?”无启君大惊。
“小人,你休要胡言乱语!”巫咸君当即反驳。
在整片大陆的子民心中,创世神们仍好好生活在天顶。
他们伴着日月,司掌万物,乐呵呵地待着呢。
因为就连,偶尔寻求天神帮助,借一借力量,都是求得到的。
乌珹环胸不屑一顾。
“天下之人只知十二创世神,却不知第十三位创世神。虽有不少歌谣与天象记,都明确记载,山海界诞生了第十三位天神。”
“只不过,众人蒙蔽自我,不愿承认罢了。”
“因为第十三位天神,名为‘念’,主掌毁灭。祂的诞生,就是带来山海界必定走向灭亡的结局!所以没人会信,皆怒骂其是胡诌。”
话落,乌珹玩转起一身魔力,“羲和君,你身为神之子应该感受得到这魔气来源,它与你力量根脉相似,同属一源。”
“十二创世神,是被毁灭天神所弑。唯有天神,才能杀死天神,这是那十二位的命。”
“我恨就恨在,他们明知世界要毁灭,生前救不活,死后还要千方百计的投下火种,寻求一丝希望。”
“毁灭天神的成功,乃大势所趋。魔气由祂创造,魔力由祂主掌!这位神女,一直在运转魔之气,只待来日吞没山河!”
“既然终局已定,余下的日子就应当好好享受,静静地等待末日降临。可师尊呢——他却为了永远救不回的乱世,为了神农天神那句所谓的‘汜叶仙岛,永留于世’做这些无谓的挣扎!”
玹灵子飞至空中,与他对峙,“万事万物,阴阳交叠,末日尚且未到,你如何笃定一定灭亡!”
“若吾等注定完蛋,而颓靡度过此生!那才真是让自己步入亡界,等候死亡。”
乌珹召唤出大剑砍刀,朝着人劈去。
“这儿就你最没资格教训我的!”
刀挥过一寸,扇出沉重的音色。
余下三人纷纷上前,牵制起乌珹。
四位王君与乌珹,又打的火花四射。
“你们高洁!你们伟大!我是鼠辈,我只敢缩起来寻死。”
“那么,高洁的人,为何还不拯救世界?”
“铮铮!”
“高尚的神之子,为何还要让人们死的死,灭得灭!”
乌珹一腔怒火无处宣泄,使出的咒法庞大无比。
天边的云,染的熏色渐渐深了。
众人打斗时,玹灵子忽而收录到心声。
“我愿献祭此生,换汜叶一草一木,万物复苏。”
“汜叶是我的家,生息河乃我日日相伴的伙伴。我愿以死,换生息河长固,永远流动!”
“天神大人,既汜叶毁灭已无处可逃。那么吾愿舍弃一身,只求汜叶离去时,依旧保留翠绿模样。我爱这片土地,想它走的安详。”
“没想到,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连衡君,您托得梦我们都记着呢。我们愿与你一样,化为汜叶的天地星辰,成为汜叶万草万花的养料。”
“拿去吧,属于我的全部。”
猛然间,玹灵子活动的身躯,被固在一方。
神印琉璃色漫步,它瞪大了眼,金眸彩光流溢。
此刻,打斗的众人相继停了下来。
汜叶的万民,正虔诚跪拜,以牺牲自我为代价点燃汜叶的一草一木。
渺小的星点一颗颗亮起,细小的川河,如织女手中的线,串起所有燎原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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