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瑶心里咯噔一声，大师姐前脚刚走，南华后脚将账本抬过来，这是算账还是算大师姐？
账本抬到奚斋给罗安，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给他做什么？总不至于指望他来算账吧？
一件事情没有捋清楚又来一件。罗安觉得烦躁，揉揉眉心，一声不吭坐下。
念瑶一边给罗安使眼色一边给南华倒茶：“太子妃喝茶。天上人间帐房都是宫里派过去的，难不成还能算错帐？”
南华没坐，站着接过茶杯，语气态度一如既往的平和：“账上看倒是没错。只是从前年开始，天上人间每月收入上下波动，收入整体没有增长，支出每月略有增长总体增长。
从去年开始，天上人间每月收入逐月降低，支出逐月增长。每月降低增长比例都很低，但累积下来却是笔大数目。
截止到上个月，天上人间收入略大于支出，算得上持平。照这个趋势下去，天上人间就要入不敷出了。
小安是天上人间庄主，天上人间的账他理应有数。这几个箱子装的是去年到现在的誊抄账本，小安和弟妹闲时可以翻翻。
瑞王爷说得没错，我们是一家人，有话说开就好，以免藏着掖着防着。小安和弟妹有事情，可以随时去宫里，或者差人请我们过来。”
南华说完就走，念瑶看罗安盯着箱子不动，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只得自己将南华送出去。
南华在许生面前停下：“瑞王爷。”
许生后退一大步，郑重的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太子妃殿下。”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南华也是十分意外，意外到嘴巴微张，忘记刚刚要说的话。
许生十分诚恳：“我此番来东阳，只想让哥跟我回去参加舅舅葬礼，并无半点其他意图。
还请太子妃在君上和太子殿下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将我当犯人看没问题，留我活着回南越就可以了。”
南华笑得眼睛微眯：“看王爷说的什么话，小安一母双胎的胞弟，不也是我们的亲弟弟吗？
我们安家子嗣单薄，多个弟弟可是天大的喜事。我一会回去就催太子过来，陪瑞王爷去温香楼听曲。”
南华经过官昕旁边时停下，拿出帕子替官昕擦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柔声问道：“官姑娘可是不舒服？”
众目睽睽之下，官昕靠在墙上，内心剧烈挣扎。她终是横下心，将虚弱的声音扬起来，确保所有人都听得见：“是……月事……来了……”
南华哦了声，抬手招来了个丫环，吩咐道：“扶官姑娘去休息。”
丫环扶着官昕一步步朝前走，看起来两人都很吃力。小满看不下去 ，几步追上去将官昕背起来走了。
南华站在窗户外对罗安道：“小安，官姑娘经行腹痛，看上去疼得厉害，你得闲了给她开点药。”
念瑶看南华带着宫女和侍卫走远，感慨道：“不愧是太子妃，真是面面俱到。”
许生道：“她这种太子妃当得辛苦，你可别学。你哪天当了太子妃，就一心享福，让身边的人对你面面俱到。”
念瑶听得想翻白眼：“你对太子妃行这么大的礼，看来你是真怕死？”
许生不以为意，走进房间里打开大箱子：“人哪有不怕死的，蝼蚁尚且偷生。礼节讲起来一套套，其实虚得很，是个人都可以做到。
再说风水轮流转，今日我对她行礼，说不定哪天她跪我面前了。虚头巴脑的东西别放心上，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当回事就行。”
真是歪理一堆，念瑶道：“你既然不当回事，干嘛不跪她面前，不更有诚意吗？”
许生顺手拿起一本账开始翻阅：“礼节跟诚意是两码事，就算我膝盖跪穿，太子妃也不会认为我有诚意的。
虚的东西偶尔拿来露一手吓吓别人就行了，不代表我得践行彻底。毕竟礼节是个人都能会，真心诚意才是替代不了的。”
这话从罗安嘴里说出来才有说服力。从许生嘴里说出来，要不是念瑶了解他，差一点就信了。
念瑶道：“你自己虚得不行，话倒说得真心实意。”
许生看起来特别耐心，半点针锋相对的意思都没有：“嫂子，我其实一直都很真诚，只是你无法理解我的真诚。
就刚刚求太子妃帮我讲两句好话，让他们留我一命，我真的很诚心。只是你们不相信我的诚心，我也没办法。”
就这声嫂子，就假得不能再假了。念瑶正腹诽，就听罗安道：“你说得对！”
念瑶望着罗安，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生也震惊了，抬头盯着罗安半晌，确认道：“你夸我？”
罗安道：“是！”
许生坐到罗安对面，将账本放到桌上，语气热切：“哥，我还年轻，你得保我一命。我要这样死在东阳，我会死不瞑目的。”
这就是许生所谓的真心实意，念瑶连翻白眼的冲动都没有了。
罗安也听不下去了，站起来道：“你慢慢看，我和你嫂子去国公府一趟。等我回来，你跟我说说这账到底怎么回事？”
念瑶皱眉：我和你嫂子？罗安疯了吗？跟着许生说！
许生赶紧将账扔回箱子：“我跟你一起去。”
罗安挑眉：“账谁看？”
许生道：“太子妃说的肯定没错，所以根本不用看。生意起起伏伏是正常，百年商号本就罕见。景照山庄作为南越第一富商，不也说垮就垮了吗？”
罗安脸色本就差，越听越差：“你什么意思？”
许生转向念瑶：“嫂子，你看到了，真心实意就是这么不受待见。”
念瑶不理他，跟着罗安一走起。
许生追上来拖着罗安手臂：“哥哥哥，我跟你一起去。你看他们虎视眈眈，就等着你走了好对我下手。”
除了念瑶，还没人跟罗安如此亲昵。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将许生推开。
念瑶抬眼看到海螺，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将罗安从右边拉到左边：“你离他远点。”
罗安今日有些恍神，不防念瑶如此大力，撞墙上闪到了腰，疼得脸都扭起来了。
今日大凶，诸事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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