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重新审视着跪在面前的魏忠贤,这个老宦官,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竟能联系上曹大司农?”张让语气缓和了不少。
“奴婢万死!确有些许门路,愿为让公牵线搭桥。”魏忠贤恭敬道。
张让沉吟片刻,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起来吧,魏忠贤。难得你一片忠心,又如此机敏。如今宫中确是有些小人得志,忘了尊卑。你既有心为咱家分忧,咱家也不会亏待了你。”
他扬声道:“传咱家的话,即日起,魏忠贤擢升为小黄门,随侍咱家左右听用!”
小黄门!虽然品级依旧不高,但已是能够接近权力核心的职位,远比他自己之前那个低阶宦官强得多!
魏忠贤心中狂喜,面上却愈发恭敬,再次叩首:“奴婢魏忠贤,谢让公提拔之恩!定当竭尽全力,为让公效死!”
他刻意强调了自己对张让的效忠。
张让满意地点点头:“嗯,魏忠贤,以后用心办事,咱家自然不会亏待你。曹大司农那边……你看着安排,务必显得咱家的诚意。”
“奴婢明白!”魏忠贤恭声应道。
退出张让的居所,魏忠贤感受着怀中那枚象征着“小黄门”身份的腰牌,脸上露出了阴鸷而得意的笑容。
第一步,已然成功迈出。
数日后,魏忠贤以张让使者的名义,备上厚礼,正式拜访了大司农府。
曹嵩早已接到孙子曹昂那封语焉不详却暗示重重的密信,信中言及这位魏公公对昂儿有“救命之恩”,乃是“可信之人”,望祖父多加照拂。
曹嵩虽不知具体细节,但对自己那个早慧得近乎妖孽的孙子极为看重,对其判断深信不疑。
此刻见到魏忠贤亲自登门,又代表着宫中权势滔天的张让,曹嵩自然是接待。
厅堂之内,屏退左右。
魏忠贤不再掩饰,对曹嵩深深一礼:“曹公,奴婢魏忠贤,受小公子所托,特来拜见。”
曹嵩抚须笑道:“魏公公不必多礼,昂儿信中也提及公公。不知公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可是张常侍有何吩咐?”
魏忠贤压低声音,将宫中曹正淳以疑似邪物迷惑圣心、以及自己已取得张让初步信任之事,择要告知了曹嵩,当然,隐去了自己与曹昂的真实关系以及具体计划。
“……曹公,那曹正淳背后站着冀州李响,如今气焰嚣张,长此以往,恐非国家之福。张让公亦深感忧虑,愿与曹公这样的国家柱石互通声气,共扶社稷。”魏忠贤说得冠冕堂皇。
曹嵩是人精,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这是宫中宦官内斗,张让欲联合外朝力量对抗曹正淳(及其背后的李响)。
无论于公于私,支持张让、遏制李响势力的过度膨胀,对曹家而言都是有利的选择。更何况,还能借此扶持魏忠贤。
曹嵩当即表态,一脸正气:“竟有此事!蛊惑圣心,乃十恶不赦之大罪!忠贤放心!张常侍若有需要,会相助的!钱财用度,若需打点,尽管开口!”
有了曹嵩这番承诺和财力支持,魏忠贤心中大定。
离开大司农府时,他步履从容。宫内,有张让作为靠山和掩护;宫外,有曹嵩的财力和人脉支持;暗处,更有小主公曹昂的指引。
一张针对曹正淳,乃至其背后李响的暗网,已然悄无声息地撒向了洛阳这座巨大的权力角斗场。
魏忠贤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曹正淳,李响……咱家的手段,才刚刚开始呢。且看你这幻梦,能做到几时!”
晋升为小黄门的魏忠贤,如同游鱼入海,终于得以在宫廷权力的浅滩区摆动尾鳍。
他并未因初步的成功而得意忘形,反而愈发谨慎。
他深知,在这九重宫阙之内,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他首先做的,便是利用张让赋予的些许权限和曹嵩提供的充裕资金,如同蜘蛛吐丝,开始编织属于自己的信息网络。
那些负责洒扫庭除的低阶宦官、传递消息的小黄门、甚至是在御膳房、尚衣监等处当差的宫人,都成了他悄然笼络的对象。
几枚五铢钱,一句看似不经意的关怀,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承诺,便足以让这些久居底层、渴望依附的宫人,将平日里听到、见到的零碎信息,汇集到魏忠贤这里。
他尤其重点关注与曹正淳相关的一切。
通过多方打探和细心观察,他逐渐摸清了曹正淳使用那“邪物”的规律——多在午后或傍晚,刘宏精神不济却又无心政务之时。
曹正淳会提前清场,只留一两名绝对心腹在殿外把守,殿内则会燃起那种带有特殊馨香的迷幻香。
魏忠贤曾冒险在一次曹正淳侍奉后,借口送醒酒汤进入寝殿。
彼时刘宏刚刚“梦醒”,眼神迷离,脸上带着亢奋后的虚红,正拉着曹正淳的手,喋喋不休地诉说着梦中与“九天玄女”相会的细节,言语之露骨,神情之猥琐,让魏忠贤都暗自心惊。
而曹正淳则面带和煦微笑,轻声细语地附和着,仿佛真的在分享一件极为了不得的妙事。
退出寝殿,魏忠贤心中冷笑更甚:“果然是蛊心邪术!以此榨取天子精力,博取自身荣宠,其心可诛!”
他将这些观察到的细节,经过一番润色和夸大,隐秘地汇报给了张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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