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这事儿是罗蒲兄弟闹出来的，姜泽就是想不将怒火发泄到罗蒲兄弟头上都不可能，但他才睡了人家的女儿，总不能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吧？
姜泽自问还是很讲道理的，他不认为事情会是罗蒲兄弟做的——就罗蒲兄弟那一心想要讨好他的嘴脸，若是知情，只怕早就报上来了。
却奈何二人只是定国侯府的庶出并不掌权，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就无法左右罗荣的行为，就更不用说做定国侯府的主了。
再加上坊间流言正是喧嚣尘上，即便他再如何恼恨二人，也不能处置得太狠，那不是火上浇油么？甚至有做贼心虚的嫌疑。但要是处置的太轻，姜泽又觉得不甘心——这满城的告示，一夕之间就让他名声尽毁，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
姜泽心里怒火翻涌，一双鹰眸在众朝臣身上来回睃视，最后将视线定在了杜威身上。杜威是京兆尹，自然难逃其责，尤其他还是杜权的胞弟。
但也正因如此，他有些迟疑。若真将事情一股脑推到杜威身上，是否公允姑且不论，有没有用才是问题核心。理论上是有用的，可问题是这么做对他似乎没有半点好处。
一则京兆尹虽然掌管京城治安，但罗荣显然蓄谋已久，就连尊仪门的禁卫军和东西南北四道城门的守卫都没发现端倪，紧抓着杜威发作，明显就不合情理。
当然了，姜泽脸皮厚，事到如今，并不怕旁人说嘴，也不介意多几分谈资。可问题是这会牵连到东西南北四道城门的守将，甚至还有禁卫军；偏他手中能用的人不多，四城门的守将又全都是他的心腹，若轻易惩处，难免让人寒心。
毕竟谁也不知道罗荣是什么时候动手的，安排的人又身手如何。但想来应该是夜深人静之时，且派出的人身手绝对不低。那时候大家都在沉睡，城门守卫不可能半点都不闪神。拿普通将士跟能飞檐走壁的高手对比，那不是瞎扯淡么！
再一个，便是担心将人逼得太狠，万一杜威撂挑子不干逃了呢？有罗荣的例子在前，姜泽并不觉得这没有可能，他也不怀疑对方是否真的能跑的掉，毕竟还有蔚池在呢！
定国侯府沉寂多年，既萧条又冷清，根本就无人可用，姜泽不信罗荣一家能顺利离京，还半点痕迹都没留下会少了蔚池的手笔，这几乎是明摆着的事情，且是对方有心让他知道的，否则罗荣拿什么来将告示贴个满城？
姜泽越想越气，杀意在胸中蔓延，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死死的盯着杜威，思来想去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若他真拿杜威撒气，而杜威一家又溜之大吉，那他拿什么来掣肘杜权？到时候能不能出气是一回事，会不会牵连他的心腹是另外一回事，只怕会得不偿失。
因着姜泽好半晌没吭声，偌大的金銮殿上吵得跟菜市场一样。
桂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众朝臣争论不休的丑态尽收眼底，又观察了一番姜泽的面色，轻手轻脚上前低语了几句。
姜泽面色微微一变，问道：“此话当真？”他还想着一箭双雕呢，既然曹皇后连延禧宫主殿的大门都没进，那岂不是要落空了？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正如桂荣之前所想，姜泽也觉得只要他有心，不怕找不到机会。
怕就怕曹皇后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姜泽飞快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面色更加阴沉。
桂荣惯会察言观色，轻轻点头道：“奴才怎敢妄言？皇上若是不信，奴才愿用项上人头担保！”
姜泽闻言没吭声，顿了顿方道：“朕自然是信的过你的。”到底是他父皇留下的人，只有依附他才能过活，若连这都信不过，那他可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退朝吧。”姜泽吐出一口恶气。
桂荣退后几步，扬声道：“有是启奏，无事退朝！”
朝臣们正是吵得不可开交，闻言不由全都顿住，怎么就忽然退朝了，不是还没争论出结果么？但此时退朝无疑是好事，他们为什么争吵？！不就是因为既不想牵连自己，又不想继续往定国侯府泼脏水么？
熟悉那段历史的朝臣就不说了，就算是再如何势力再没良心，也不忍心歪曲事实。人家为了活命，非但不要爵位，甚至连祖宗功绩都放弃了，再紧咬着不放，未免太过黑心！
可他们也想不到别的办法来挽回皇室名声，这些都要靠姜泽和谢琳自己争取——天上不会掉馅饼，谢琳和姜泽是怎么做的，是否对江山社稷有功，朝臣们看的到，百姓们同样看得到，并不是嘴上说了就算。
没有实打实的造福百姓，就算他们再如何歌功颂德，那也还是个虚名！更何况，就眼下这境况，就算他们敢歌功颂德，谢琳和姜泽也要能接得住啊！
罗荣的动作那么大，谁知道除了上京城以外的地方，是不是同时动作？
就算没有，上京城人口众多商贸发达，稍微露出些风声出去，谢琳和姜泽就能火遍全国了，若硬生生扭转局势，那不是闹笑话吗！
哦，定国侯府弃爵，说你皇室昧了良心谋害功臣，你说你行，说皇室是清白的，说定国侯府造谣生事——先不说百姓们会相信谁，首先皇家的气度和逼格就没了啊！
更何况那分家文书后半部分抄录的是定国侯府发家史，在《启泰国正史》中是有明文记载的。他们总不可能篡改历史吧？毕竟是攸关祖宗基业和功勋的大事，就算是开玩笑，也没这么整的！
就更别说定国侯府近二十年的败落人尽皆知了。没见罗蒲和罗莯听朝臣们争论了半天，被溅了满头满脸的口水，又挨了不少白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么？阿弥陀佛，总算是要下朝了！
朝臣们大大的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觉得事情没对，这不，历来小气巴拉的皇帝，居然没将罪魁祸首问罪？这不正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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