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孙维梁不得不承认，胡小妹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你的意思是，折帅早就想提拔孙家人，我只是适得其会？”
“正是如此！”胡小妹笑道，“可能折帅没料到的是，你竟是如此优秀。”
“孙家遭受那么重的损失，只提拔一个孙家人入仕做出补偿，也太轻描淡写了吧？”孙维梁有些不满。
“轻描淡写？”胡小妹惊呼一声，“孙家按说没资格出仕的，折御卿已经为你们孙家破格了。再说，你一旦入仕，相比于之前完全的依附折氏，就有了相当的自主，要是你被朝廷看重，提拔你去其他地方当差，完全脱离折氏也不是没可能。一切全在你的能力大小。你要是能力通天，将来在折氏之上，也不是没可能。这样的恩典，你觉得是轻描淡写吗？”
“听你这说法，我好像感觉以前的孙家，是折氏下面的家奴似得。”孙维梁有些在意的说道。
“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理。”胡小妹笑了。
孙维梁承认胡小妹说的有道理，却从心底里不愿接受，“折御卿提拔我入仕，仅仅为了补偿孙家吗？”
“当然不是！”胡小妹说道，“孙家拥有庞大能量，却一直憋着不释放出来。根源还是在于没有官方的可靠保护伞。让孙家人入仕，这张伞，就算是成了。假以时日，孙家人在仕途站稳脚跟，孙家有了安全保障，无需他人催促，自己就会想办法将能量释放出来。孙家崛起，对折氏当然是一大利好。”
孙维梁想到自己入仕以来的种种，若按胡小妹的逻辑推断下去，还真符合实际。折御卿对自己的器重，折惟正跟自己的交好，都能得到很好的解释。
“嗯，朝廷确实有动机对孙家下手。那定难军和契丹呢？他们能在府州打入眼线就很不错，要想组织起强大的力量对付我们孙家，可能性不高吧？”孙维梁继续问道。
“可是，若那些人是从府州之外赶来的，就有可能了。”胡小妹说道。
“他们又有什么动机？”
“动机多了！定难方面，李继迁为了重新夺回定难五州，明里暗里使了多少手段，只要是与他们夺回五州有益的事，他们都会去尝试。府州是朝廷与李继迁正面战场的大后方，搞乱府州，对李继迁光复大业自然大有好处。在折氏与朝廷赵氏关系敏感的时候，李继迁来上这么一手，玩一手打草惊蛇，四两拨千斤，应该算得上一招妙手。
契丹方面，偏关一直承受府州方面的军事压力，双方交兵不断，互有胜负。偏关方面派遣一支小部队来府州搞出些事情来，不是很正常的举措吗？
若沙谷津一案真是定难或契丹方面做下的，那就说明，折氏与赵氏的矛盾，已尖锐到一定程度，且渐有公开化的趋势。
但实际却并非如此。朝廷识的其中利害，折氏也知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道理，折氏与赵氏的关系，仍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这便说明，定难和契丹方面的嫌疑不大，最大的嫌疑，仍然来自朝廷。”
“朝廷就不怕这个节骨眼上，把折氏推向契丹那里去？”孙维梁顺着胡小妹的思路往下说道。
“且不说此事是否就是赵氏做下的，尚存疑问。朝廷底下那么多官员，随便哪个瞅着府州不顺眼，都有能力做成沙谷津的案子。就算是赵氏做下的，显然也没有超出平衡的范畴。高手过招，力道的把握很是精到，不会轻易推倒棋盘的。”
孙维梁从心里已经认同胡小妹的判断，看来，沙谷津一案，远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若自己只是局限在孙闻两家的恩怨里走不出来，就只能是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没有了利用价值，随时有可能被抛弃。
孙维梁重新审视近来发生的事情，突然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认定的贾旭吉是闻氏的人，这一判断是否也过于武断了？
孙维梁重新客观的审视了一番贾旭吉，发现贾旭吉的行事风格过于张扬，确实不是理想的闻氏代理人。按胡小妹的推断，这个贾旭吉，倒是朝廷人的可能性居多。
自己与朝廷可没有什么恩怨，而且，自己若不想局限在府州一隅，迟早要与朝廷打交道。所以，一开始就与朝廷站在对立面，很是不妥。
孙维梁知道此时当然不是考虑贾旭吉的时候，他的思路转回白氏一案，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白氏被人如此灭门，似乎也不像是闻氏的手笔。
孙维梁马上把这个当作重大发现说出来。结果一屋子人全笑了。这下把孙维梁笑的有些发懵。
“我说错了什么么吗？就算说错什么，你们也不用发笑吧。本来就是在探讨案情，任何的可能性都可以拿出来议论一番，不是吗？”
“闻氏表现的很乖，那是面对你们孙氏。白氏不过是闻氏手下的一条狗，主人要杀狗，还需要客气吗？”胡小妹笑着说道。
“可是，我们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白氏灭门就是闻氏做下的。凭主观认定，轻易下结论，有些欠妥吧？”孙维梁思索着，说道。
“如果没有那些刻着‘胡氏工坊’的刀枪，确实不好下结论，但有这些东西，要我说结论就可以下了。”
“喔？”孙维梁眼前一亮，胡小妹的智慧，已经深深的折服孙维梁，胡小妹说的如此肯定，孙维梁当然有所期待。
“这一片，与闻氏人打过交道的，怕也就是白氏和我们胡家了。白氏被灭门，胡家遭诬陷，而且事情好像还没有完。要说与闻氏没关系，是否太过巧合了些。”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惜，我们抓着闻氏探讨半天，其实连人家是谁，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锁定闻氏是凶手，可要把凶手揪出来，还得等他们下次行动，我们才有机会。这简直被动的不能再被动。”孙维梁有些感慨。
“可是至少，我们可以判断，闻氏下一个要对付的，应该就是我们胡家了。”胡小妹说道。
“啊？”孙维梁一下蹦起来，这才发现屋里所有人都安静如常，丝毫没有他的紧张，“你们不紧张吗？”孙维梁很是好奇的问道。
“吃一鉴长一智，白氏惨案在前，闻氏要想如法炮制对付我们家，可就打错了算盘。”胡善堂自信道，“而且，我们家既然有了防备，当然不会这么坐以待毙，反击的手段早已准备好，只要对方敢行动，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我相信，”孙维梁点头道，“可是你们不怕战斗一起，会给家里人造成伤亡吗？就算最后你们赢了，可自家人若有死伤，总不是件好事吧？”
“男子汉大丈夫战斗而死，是件光荣的事，怎么不是好事？”胡善正大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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