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阵阵，滚滚西进。如鼓点般，为一首大合唱伴奏。
马背上，是一群纵情的歌者。歌声此起彼伏，默契地衔接。正是阿里骨离去时唱的那一首。
当然，其中不乏滥竽充数者。比如，不会说吐蕃话的王大卫，就只能随着曲调哼唱。算是，和声。
歌声高亢，扶摇直上，跃入云端。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湖。此刻，既没有波光粼粼，也没有浊浪排空，只有平滑如镜的大冰盖。
西海还没解冻呢！
西海的东岸，相隔二里，是一座边长八里的正方形营盘。大营之中又分作数十小营。虽大小不一，却旗号鲜明，疏密有致。
只不过，大营的四周并没有修建寨墙。自然的，壕沟、拒马、鹿砦这类东西一样也见不着。
马队迅速靠近，在并无实体的“营门”前驻足，稍作盘桓，策马入营。
大营的正中有一片开阔地，是校场。校场正西，有一座夯土筑起的点将台。王大卫下马，登台，传令，击鼓。
八面巨鼓隆隆作响，发出全军集合的号令。
站在点将台上，王大卫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娘的，老子最烦的就是领导讲话。如今，居然也要干起这种事儿啦！可是，有啥办法呢？顶多，我待会儿少说两句好了。
其实，从这个视角看过去，也挺有意思的。
就比如，谁先来？谁后到？
阿里骨说他们已经提前知道了，那这次序是不是就很能说明问题？没准儿，今天还会冒出俩刺儿头呢！
瞧，已经有先来的了。虽然，看上去乱哄哄的，但，能先来一步就很好嘛！就是，为什么站那么远？
王大卫眯起双眼，聚焦，远眺。
那个忙忙活活、跑来跑去的，好像是唐休吧！嘿！不愧是俺的“嫡系”部队，真给面子啊！
前营的呢？居然比不过后营。啧！啧！
王大卫正在心中揶揄，第一支前营的队伍出现了。他们排成一列纵队，小跑着从校场北部进入，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迅速转变成方阵。
这样啊！那比后营晚一点儿倒是完全可以理解。
随后，一支支队伍先后到来。皆以纵队入场，跑到预定位置，重新布成方阵。
王大卫数了数，居然有三十多个小方块儿。多多少，没数清。
因为，每个方块儿的大小都不一样，参差不齐的。
最大的一块儿正对点将台，主将是温溪心。而他右后方的方阵，边长大约只有他的一半儿。这么算的话，人数就只有四分之一了。
差这么多的吗？这是什么门道儿？阿里骨，你的用兵之法我真没见过啊！这三十多支队伍都由你亲自指挥？能忙得过来？“扁平化管理”这么早就有了？
好吧！以后再说。
前营战兵都来了。后营，嗯......看着，也快齐了。可以理解的，对不对？后营嘛！事情很杂的，除了打仗啥都得管，各有分工，平日散于各处，都不住一块儿。
鼓声越发急切，渐渐变成爆豆般作响。终于，在齐声一击后，戛然而止。
看来今天还真没有刺头儿，那就该我讲话啦！
“我是后营总管王大卫。”
能容纳六万多人的校场占地面积极大，就算帕瓦罗蒂来了远处的人也听不清。
不过，军中自有办法，那就是传令兵。皆以身材高大、耳聪且嗓音洪亮者充任，将王大卫的话语一层层传递过去。
志愿三军的情况略有不同，传令兵都是成对儿的。一个说汉语，另一个，翻译成吐蕃话，再喊出去。
“来的路上，我遇见了都总管阿里骨。”
“他走了，追寻他的自由去了。就像老愣，哦不，是老鹰、青鱼、牦牛，还有，呃......羚羊。”
身后，传来“扑哧”一声，不用回头，肯定是曹七。面前，随着吐蕃语传令兵的声音落下，引发一阵轻微的骚动。
“安静。”
“阿里骨走之前，交代了两件事。”
“一件是落实诸位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另一件，胜利班师。”
“从即刻起，由我担任志愿三军的后营总管，兼，权都总管。以后莫要认错了。”
“现在，本权都总管宣布第一条命令：一个时辰后，各营主将、副将，以及后营同知，一起到帅帐开会。”
“散了。”
王大卫大手一挥，结束了简洁明快的就职演说。而后，背负双手，驻足观看。
一个个方阵再次变成纵队，向场边移动。
好家伙，贪吃蛇大乱斗啊！不会缠起来吧！那可就热闹了。
王大卫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每条“蛇”都有自己的预设行进路线。看着乱，实则互不干扰。
抬头，远处，他的嫡系后营却大不相同，完全是一副鸟兽逃散的模样。
我去！差这么多吗？
呃......其实，还是能找出那么点儿可取之处的。就比如，没一个往这边跑的，没把前营冲乱，这就，很不错嘛！对不对？
俺是不是有些双标了？
王大卫转身，走下点将台，步履沉重。
六万大军的都总管，好威风的。但是，不好干啊！纵然做过两任后营总管，但那可都是配了个“五星”同知的。
帅帐就在前面不远，王大卫一路眉头紧锁，“逃”了进去。
帅帐正中，摆放着一张长条形桌案，桌案之后，是把空椅子。哎！肯定硬得嗝屁股。没法子，硬着头皮也得坐下去。
早知道不放阿里骨走了。最起码，让他多交代几句也好。
诶？桌案上放着两大摞纸，从摆放的位置上看，莫非，是留给我的？没错了，肯定是这样。
阿里骨，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先看左边这摞。这是......志愿三军建军史吗？
自河州起兵，人数一万八。其中，前营战兵四千六，其余都是后营的。这比例，好夸张啊！
而这四千六百人中，还包括从志愿二军退下来的三千五百乐都籍将士，由温溪心任主将。
也就是说，新招募的只有一千一，另编一营，主将张全，副将杨阙。这俩货，没准儿还是隐藏的监军吧！
余者，全是后营的。
大部分是河州人。想想也是，河州经过木征、志愿军、志愿二军的洗礼，还能凑出一千多能打的，着实不容易了。
此外，老普布也塞进来不少。
最后，还有两千多四川人，唐休的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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