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骨开始长考，表情变幻不定，一会儿望向乐都，一会儿扫视王大卫等人。足足一刻钟时间后，道：“事关重大，恕在下不能擅自决定。请容我回去，与......人商议过后，再来讨教。”
商议？跟谁商议？不会是董毡吧！随便你啦！王大卫看向李宪。
接收到王大卫的信号，李宪正色道：“也好。若能弭兵止戈，总好过生灵涂炭。李某随时恭候。”
阿里骨上马，走了。
王大卫、曹七和李宪各自回营。李宪走正门，王大卫和曹七还得从原路绕回去。显然，回去之后他们也得商议商议。
至于地点嘛！肯定得在隔离带边儿上了。
回去花费的时间比来时长得多，曹七一直压着马速，她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王大卫，也想。
一路上，曹七没少讽刺王大卫狡诈、残忍。董毡都要死了，临死前的最后一点儿念想王大卫也要搅和。
王大卫则表示：这恶人我当定了。原则问题，寸步不让。
于是，王大卫就成了曹七口中的“坏人”，而且，坏透了。
虽然走得慢，但终点还是到了。
东营门外，王大卫和曹七下马。有两名骑兵早已等候多时，抄着长长的套马杆，驱赶两匹马向东走。
按照防疫规定，这两匹马算是次密接，得跟大白做伴儿去。
看着自由驰骋的两匹马，曹七跺了跺脚：“真不想回去。”
王大卫：“走吧！不回去没饭吃。诶？我发现这场谈判我们亏大了，足足亏了两匹马呢！再多谈几次，咱们就全成步兵了。”
进了营，回到隔离圈内，果然，谈判总结会已经开场。
李宪也在，不过他一直没发言。总管嘛！要稳重，轻易表态之后别人还怎么说？其他人倒是吵吵得挺热闹，核心议题：董毡是真降还是耍诈？
见王大卫和曹七回来，李宪便请王大卫发表看法。
说就说。王大卫当仁不让，侃侃而谈：“这事儿吧！我觉着现在讨论意义不大。因为，它是会变的。
我们川越国有人做过一个实验，叫量子延迟选择。这个实验......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不过，它证明了一件事——‘果’可以改变‘因’。
很吓人，对不对？”
果然很吓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王大卫身上。其中一些对他不算太熟的，都等着他好好讲讲这个神奇的实验；而另外一些人则看得更仔细，试图通过蛛丝马迹分辨王大卫说的是真心的，还是在胡扯。
王大卫：“按理，‘因’在前，‘果’在后，先因后果。但这个量子延迟选择实验的的确确证明了后发生的‘果’可以改变之前的‘因’。
就以现在这件事儿为例，董毡是真降还是假降？
如果是真的，我们也相信他是真的，会不会导致我们放松警惕，露出破绽？要真弄成了那样，董毡那货会不会真变假？给我们个狠的。
如果董毡是诈降，只要我们继续严防死守，不给他一点儿可乘之机，那，假的到时候也会变成真的。
甚至，我们还可以做点儿文章。就比如：把董毡要死了的消息散布出去。那些还不死心的，打算借董毡继续闹事的，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就该死心了？
等那些人都散了，董毡就剩一座孤城，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假的，也得给咱弄成真的。没病，那就去得个病，还必须是一病就死的那种。
你们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围一片哗然，人人交口称赞。尤其是汴梁来的那些人，不住叹息：这本该是我们纨绔的行事风格啊！怎么打了半年仗，全都忘光了呢？实在太不应该了。
王大卫则向李宪拱手道：“我这份答卷，李总管能给个‘过’吗？”
李宪心头一动。王大卫明显是在给自己面子。这是将自己比作考生，而把他李宪当成主考官啊！
犹记得前不久在地支城，王大卫表面客气，实则满怀敌意。
什么时候改的？看来，自己这几个月的辛苦总算是有所回报了。
内心激动的李宪赶紧回应道：“王总管言辞精妙，深入浅出，鞭辟入里。李某可不敢妄加品评。”
花花轿子人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会场气氛极为融洽。
继续东拉西扯，忽然有人嚷道：“今天谁当值？偷懒了没有？可别让董毡钻了空子。”
曹六：“没有，绝对没有。今天我当值，人我一早就派出去了，一队都没少。”
话音未落，马蹄声传来，一骑飞驰而至。不等战马停稳，骑手滚鞍落地，借着惯性跑到李宪面前，单膝跪地，高声道：“报！东山谷遇袭。九死一重伤。据重伤者所言，是西夏人，人数过百。时间在一个时辰之前。”
鸦雀无声。
王大卫心思飞转。
西夏人，一百多，踏白还是先锋？
如果是踏白军，人数过多了。即便是几队人碰巧遇上，也应该及时分散行动。
难道真的是先锋？大冬天的，翻越祁连山......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王韶就翻越了拉脊山啊！不按兵书打仗的人咋这么多呢？
会不会是假冒的？也没准儿。河州城里的王中正不就是“假冒”的吗？
还有个地名，东山谷。这......
王大卫问道：“东山谷是哪儿？是不是我们那一千匹战马放养的地方？”
报信的骑兵连连点头：“对，就是那儿。”
王大卫再问：“马呢？”
报信的骑兵回答：“都被劫走了。”
坏了，坏了。大白在里面呢！这曹七不得跟我急眼啊！当初可是我劝的。
王大卫瞪大双眼，不敢扭头与曹七对视。最后把心一横，气沉丹田，大吼一声：“阿黄。”
远处传回嘶鸣，接着马蹄声响起，阿黄来了。摇头摆尾，满脸喜色。刚才那一声绝对值一百根胡萝卜。
王大卫跃上阿黄的马背，人马合一，闪电般向东疾驰而去，只留下一声：“我去捞大白。”
李宪下令：“全军戒备。曹六将军，再派一波人出去，务必与前一波人马取得联系。任何异动，即刻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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