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帆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的意思是，他见到的不止是一个鬼？
“长什么样？多大年纪？”
“和那个哥哥差不多大！他们有的趴在床底下，有的躲在门后面，有时候缩在被窝里。”
“有多少个？”
“好多！”
“那你能不能记住样子？”
“我只能记住床底下的那个，其他的看不清脸。”
“好，我马上过去找你！”
……
当我赶到陆达家的时候，陆达正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为什么突然要来我家？是不是发生什么情况了？”
“陆先生，你先暂时离开这里，我留下来陪陆一帆。”
“你？”陆达皱眉，“你一个人行吗？如果真的遇到鬼的话……”
“遇到鬼反而不怕！你留在这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有可能让那些鬼不敢出来。”
“那好吧！我手机开着，你有事立刻打给我！”
陆达走后，我确定关门上锁后，这才上楼。
在一个贴着西游记画报的卧室前，抬手敲了敲门。
“一帆，是我！”
很快，门打开了。
穿着卡通睡衣的陆一帆拉着我，急忙走了进去。
陆一帆的房间很大，几乎一百多平。
床、衣柜甚至洗手间，都比正常的要大。
“姐姐，对不起！因为那些哥哥让我不要告诉别人，于是我撒谎了。可我仔细想过了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要告诉你真相。”
“一帆，你见过陆家的那些哥哥吗？”
“没有！”陆一帆摇头，“爸爸说男孩子长大后要独立，不能再回家的，我以后也是一样。所以，你也没见过他们的照片吗？小时候的！”
“没有！”
说着，陆一帆打了个哈欠。
“姐姐，我睡着了他们才会出现！姐姐，我困了。”
“睡觉吧！”
给陆一帆盖好被子后，我轻轻的拍着他，直到他发出平缓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十点多左右，四周还是静悄悄的。
其实见鬼的时间也是关键！
午夜十二点以后见鬼，那鬼的怨气会很重。
如果是陆一帆一睡着就见鬼，证明那鬼是不想他入睡。
然而根据陆一帆之前的描述，他见鬼的时间很不规则。
刚想到这，门把突然转动起来。
就在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时，背后突然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转身望去，惊见一个小男孩正在大床上使劲的蹦跶。
动作很大，似乎想要吵醒陆一帆。
而射灯下，他的脚下是没有影子的！
是鬼，却没有阴气！
这什么什么情况？
不敢多想，我疾步走过去。
刚想抓住那个小鬼，小鬼突然转头。
是陆一豪！
不，准确来说是幼年的陆一豪！
怕吓走这个小鬼，我不敢声张。
就在我想着怎么稳住他的时候，一只小手突然从床底伸出一把抓住我的脚踝。
那冰凉的触感让我下意识的抬起脚，直接将里面的‘东西’拽了出来。
定睛一看，是另外一个男孩鬼。
小鬼茫然的瞥了我一眼，急忙松开手。
他跑到陆一帆的跟前，拼命拍打陆一帆的脸。
“住手！”我冲过去，一把按住小鬼。“你是谁？”
小鬼不说话，只是使劲的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浴室的门打开了。
装满了水的浴池，正在不断的冒泡。
我正想看个仔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从里面伸出来。
门后、桌底、柜中……
当一个又一个小鬼出现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事情的诡异。
拿出手机贴上符纸，我对着他们一个个的拍照。
可拍着拍着，小鬼们突然受惊一般的望向门口。
尽管我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他们还是一哄而散。
而长得跟陆一豪小时候一模一样的那个小鬼一把拽住陆一帆的脚，将他拽到了柜子里面。
他们的这个举动，让我心慌。
好像他们能看到我所不能看到的恐怖场景！
硬生生的熬到了天亮，我打开柜子，陆一帆正睡得香甜。
我将陆一帆抱上床之后，这将手机里的照片发给了王眠眠。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王眠眠的电话打来了。
“陆达犯事了？”
“什么意思？”
“不然你把他收养的那些孩子的童年照发来干嘛？”
“你的意思这些都是陆达的养子？”
“对啊！”
“都好好的？”
“好得不得了，陆达培养孩子很有一套的！”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童年的魂魄为什么会出现在陆一帆的卧室，还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
看他们的行为，像是想要保护陆一帆。
但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面也没用任何交集！
等陆达回来后，我就离开了陆家。
一进门，就看到了陆一豪。
“咦，你去哪了？”
“陆医生，我要跟你谈谈！”
“什么？”
“这个你认识吗？”
说着，我拿出禹静画的画像。
“这是我！”陆一豪有些诧异，“你怎么有我小时候的画像？不对，我没找人画过。”
“陆医生，那你能看得出这是几岁时候的画像吗？”
“跟我来！”
陆一豪将我带进房间打开相册，一张张的翻找，在十岁那个标注上找到一张照片。
而我惊愕的发现，其中一张照片的穿着和我在陆一帆房间看到的那个小鬼一模一样。
“应该是这个年龄段的吧！”陆一豪道，“我没有多少照片的！”
“这张呢！”我急忙指了指，“这张是什么时候照的？”
“哦，这是我十岁生日的时候照的！当时我父亲特意给我买了新衣服，但这衣服我不喜欢，穿完就放在衣柜里了。”
“所以你只穿过一次？”
“对！”陆一豪望向我，“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有我的画像！”
“不说你会赶我走吗？”
“不会！”
“陆医生，你是个好人，我不想瞒着你！我故意接近你是为了你弟弟，陆一帆！”
“他怎么了？”
“他见鬼了！”
……
陆一豪在我面前不停的转圈，转到我头昏眼花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承认我是很傻，但你不能这么骗我！”终于，陆一豪停下来望向我。“那么多理由，为什么偏偏编这个？”
“我没有骗你！”我急忙拿出手机，打开鬼见愁。“我就是这个网站的法师，编号2225！我能看到鬼，也看到了十岁时的你！”
“我不信！”
“那我带你去看！”
“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陆家的规矩是成年后不能回去！”陆一豪焦躁的甩手，“我父亲的话我一向言听计从！”
“我支开他不就行了？只要你亲眼看到鬼，你就能相信我了对吗？”
“可是……”
“陆医生，眼见为实！”
“所以，你那个一米八九的弟弟是假的？”
“不算是！他真的叫我姐姐！”
“那他多大？”
“几千岁！”
“还说没有骗我！”陆一豪急了，“你不能欺负老实人！”
“我……”
“我再相信你一次！”
……
当陆一豪见到陆一帆的时候，两兄弟面面相觑。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名义上就是兄弟。
“以前我也住这个房间！”
沉默许久，陆一豪开口。
“哥哥，你是什么工作？”
“医生！你长大想做什么？”
“飞行员！”陆一帆扬起下巴，“开战斗机的那种！”
“真棒！”陆一豪微笑，“我们见面的事不能告诉爸爸！”
“那哥哥，你以后能偷偷看我吗？”
“如果……有空的话！”
两兄弟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直到我催促了这才依依不舍的闭嘴。
陆一帆辗转反侧了许久，这才进入梦乡。
我跟陆一豪干等着，直到一个小鬼从床底爬出。
被开了阴阳眼的陆一豪，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看到了吗？”陆一豪小声道。
“看到了！”
正说着，一个又一个小鬼出现。
可是，唯独不见陆一豪的那个。
“天都快亮了，怎么还没有？”陆一豪急了，“我就知道你是在骗我！”
“事实上你见到鬼了呀！”
“可我小时候的那只没有呀！”
对呀，为什么没有？
之前我明明亲眼所见！
难道……
突然陆一豪的一个哈欠，打破了我凌乱的思绪。
“陆医生，你睡觉！”
“啊？”
“你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睡觉？”
“我不能！”
“那我帮你！”说到这，我拍了拍手。“魇！”
让一个人快速睡着，对于魇而言是轻而易举的。
在陆一豪睡着后没多久，柜子里突然传来了动静。
打开一看，正是幼年的陆一豪。
我明白了！
这些小鬼是在本体睡着之后才出现的！
因为本体睡觉的时间参差不齐，所以他们出现的时间也各不相同。
而对方苏醒后，小鬼便会消失！
……
兵分几路，我们最终得出了以下几个结论。
一，这些小鬼都是十岁时的样子。
二，他们都是陆达收养的。
三，对于自己的‘灵魂出窍’，所有人都是一无所知的。
“如果将整个关系网比做一棵大树的话，那么串联所有树杈的主心骨就是陆达！”
“但不管是旁述还是亲证都能表明这个陆达是没有问题的！”赤炎想了想道。
“没有问题才是真正的问题！”暮苍玄接口，“陆达太过完美，完美的不太真实！连神都无法做到完美无瑕，可他却似乎没有任何污点！”
对呀！
翻遍了网络，没有查出陆达的一点黑历史。
但全世界的人都说他好的时候，他的好就变得有些玄幻了。
“人不可能一辈子不犯错的！”赤炎喃喃自语，“除非选择性失忆！”
“赤炎，你刚刚说什么？”
“选择性失忆？”
“陆达会催眠！”我赶紧望向暮苍玄，“我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他还催眠了我！要不是有魇，我根本不知道。”
“催眠？”暮苍玄眯起眼睛，“看来我们得找一个专业对口的才行！”
……
赶到实验室，我找到了钟老师。
“咦，弯弯你怎么来了？眠眠说你很忙！”
“钟老师，您有没有认识的会催眠的高手？”
“有啊，怎么了？”
“我需要他的帮助！”
“说吧！”
“啊？”
“需要我帮你什么？”
“钟老师你会催眠？”
“是！”钟老师点头，“我这一辈子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
“您知道陆达吗？”
“嗯！”钟老师点头，“实不相瞒，我们出自同一个心理学教授。算起来，我比他早入门。”
“太好了！”
当我将事情的经过说完，钟老师瞬间眯起了眼。
“他给你催眠了？”
“是！”
“学习催眠的时候我们有一套职业守则，第一条就是不能给正常人催眠！催眠只能用在病患或者协助警方侦查上！他一下子就触犯了两条规矩！”
“钟老师，催眠有没有有效期？或者有没有开关？只要那个开关不关上，那个人就会被永远催眠？”
“可以！”钟老师点头，“催眠其实是另一种方式的洗脑，能潜在的篡改人原本的记忆。”
说到这，钟老师停顿一下。
“你怀疑陆达催眠了别人还篡改了他们的记忆？”
“是这样的！我在陆达小儿子的房间看到了一群小鬼，他们都是之前那些养子十岁时的样子！他们看起来很恐惧，并且想要保护最小的弟弟！”
“照你这么说，他们不像是鬼，而更像是某种情绪幻化的！”
情绪？
恐惧！
没错，是恐惧！
“钟老师，有没有可能十岁是个关键点？他们的形态都保持在十岁的时候，一定是那个时候遇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所以才会幻化出灵体的！”
“想要知道真相，除非解除催眠！”
“您会解除吗？”
“我不敢保证，因为催眠的开关掌握在催眠者的手中。但我们可以试着情景重现，将被催眠的部分一点点的勾出来。”
……
想要情景重现，怕是只有找陆一豪了。
因为陆达这十几个养子当中，就属他最好说话。
特别是他还挺喜欢陆一帆这个弟弟的！
现场照着照片布置好，我还找来当年一模一样的大号衣服给陆一豪穿上。
煞有其事的摆上蛋糕，挂上气球。
“我觉得你们会白费心思！”陆一豪道，“又是鬼又是催眠的，我怎么会跟你们一起胡闹？”
“你先坐下！”
陆一豪皱着眉，坐到蛋糕面前。
“都没有蜡烛？”
“什么蜡烛？”
“莲花蜡烛！一响响好几宿的那种！”
“对，那时候流行那个！”钟老师连忙点头，“有没有办法弄到？”
“我去！”赤炎点头，“我一分钟能去义乌小商品市场两个来回！”
不等我开口，赤炎就遛了。
再回来，手里拿着一个莲花蜡烛。
我插在蛋糕上，点上的瞬间生日快乐的曲子便悠扬的响起。
而在莲花的花瓣绽开的瞬间，陆一豪周身一震。
随即，缓缓的垂下了脑袋。
“钟老师！”
“找到开关了！”钟老师拿出导线贴在陆一豪的脑袋上，“通过这台仪器将意识里的片段成像，我们就能看到他回忆里的画面了。”
刚连接显示屏，画面里便出现了绽开的莲花蜡烛。
而陆达弯着腰站在对面，满脸温柔的唱着生日歌。
唱完，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紧接着，陆达的嘴巴凑了过来，吧唧就是一口。
“小豪，生日快乐！”
“谢谢爸爸！”
“小豪刚刚许了什么愿啊？”
“希望爸爸身体健康，希望和爸爸永远在一起！”
陆一豪的声音很稚嫩，也很诚恳。
“哈哈哈！”陆达笑了，“等你十八岁成年就得跟其他哥哥一样离开这个家了。”
“十岁了，爸爸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陆达的话，怪怪的。
可当镜头前他狰狞着脸无限靠近的时候，一个又一个触目惊心的画面出现。
而我在陆一豪的惨叫声中，明白了一切。
这个道貌岸然的慈善家，根本就是个死变态！
他收养那么多的男孩不是因为慈悲，而是因为私欲！
陆达将那些男孩养到十岁，便开始实行罪恶。
为了掩盖真相，给他们进行催眠。
等到了十八岁，就将他们赶出家门，再接受新鲜的‘猎物’。
脑袋一热，我用力关上显示屏。
看到陆一豪的身体瘫软，我急忙扶住。
“钟老师，麻烦你给陆一豪催眠！”
“你想要让我洗掉他这些不好的回忆？”
“是！”我郑重的点头,“如果他记起来会受不了的！”
这么一个阳光善良的人，不应该被黑暗遮盖！
他是好人，值得善待。
催眠不是万能的！
这些被陆达侵害的过的人潜意识里的恐惧化作了灵体，出现在陆一帆的跟前，就是为了保护他不受到同样的伤害。
他们都是好人！
只是,遇人不淑。
“我懂了！”
钟老师点点头，他抬手在陆一豪的眼前一挥。
随即，陆一豪便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
环视四周，陆一豪望向我。
“别胡闹了，我还得上班！”
“陆医生，等等！”
“干嘛？”
“如果有一天陆达不在了，你准备怎么处理陆一帆吗？”
“都性陆，他是我弟弟！我父亲不在，我自然要管他！再说了，又不是没这个能力！”
“谢谢你陆医生！”
“我得上班了，你不知道儿科有多忙，那么多小患者等着我呢！”陆一豪说着，将一把钥匙塞给我。“真没地方就继续住，但是别再骗我了，我老实但我不傻！”
目送陆一豪离开后，我瞬间冷下脸来。
“赤炎！”
“姐姐，我在！”
“该会会陆达那个老变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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