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远松了口气，给王屿倒了杯水，自己也搬了把椅子坐下。
房间里的气氛依旧有些凝滞。
见吴晓跟个闷葫芦一样，杜远忍不住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又开口了，“你说你……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把张玲一个人丢在边城你也放心？”
吴晓猛地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
脸上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别跟我提她！”
这话语气冲得很，带着明显的怨气和逃避。
王屿和杜远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来吴晓和张玲之间似乎发生了不小的矛盾。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
越是低谷的时候，越应该夫妻一心才对。
王屿没有继续追问吴晓和张玲之间的事。
转而问道：“那你这次来粤省，是怎么打算的？”
吴晓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搓了把脸。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一些。他脸上浮现出自嘲的冷笑，“我……混不走了。自然是来求收留的。”
杜远脸上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更浓，“我真想把你拎到镜子前，让你看看自己现在这副德行！”
“行了，等他清醒清醒再说。”
王屿出声打断了杜远义愤填膺的话。
人已经来了，看起来状态极其不佳能帮一把没理由坐视不理。
不过，毕竟不像以前。有些话以前可以随便说，现在未必可行。
但杜远可能实在看不得吴晓这副样子。
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倒是说说遇到什么难处了。我们也好知道应该怎么做。你这么闷头葫芦一个，让我靠猜的？”
吴晓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哑声道：“资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被踢出局了还不算。因为先前谈好的代持股份合同还没签，现在他们那边不承认有代持这回事。说注入的那些资金属于我个人借款行为。”
“什么？”杜远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资金都是打入你的个人账户上的？”
吴晓颓然地垮下肩膀，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说道：“是……我找律师咨询过了。目前现有的证据对我很不利。”
“即便如此。可钱是用在直播公司了。如今他们说让你出局，难道就没有相关法律条款能约束他们了？”杜远又问。
吴晓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律师也说可以在这方面下下功夫……但没说一定行得通。就说死马当成活马医……”
这方面还真是他们在场所有人的短板。
不过这个律师没把握，不代表其他律师也一样。
吴晓性子活络但容易轻信，又带着点急于证明自己的浮躁。
在外面独自闯荡，被人盯上做局并不让王屿意外。
只是没想到代价如此惨重。
“张玲呢？她怎么说？”杜远问道。
吴晓的身体僵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苦涩，“她……她比我早察觉那几个投资人目的不纯。劝过我……也吵过……我没听……前段时间又发生了些事，她一起之下抱着孩子走了……”
他说得极其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杜远脸上的恨铁不成钢渐渐变成了复杂的同情。
虽然对吴晓当初的选择不满。
但看他如今人财两空、婚姻也亮起红灯，落得如此境地，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
王屿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高楼塌，那种情绪无比复杂。
没想到这个过程是如此的短暂。
吴晓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希冀，又夹杂着巨大的羞愧和不确定，“我不知道能去哪儿……又不想一个人待着……我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可又走不出来。醒了就想找酒一醉解千愁，醉了又恨自己不争气。每天像是行尸走肉。再这么下去，真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他说得磕磕巴巴，眼神不敢直视王屿。
当初他主动离开四人小团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需要有人骂醒自己的时候会再回来。
他把自己所有的脸面都丢在了脚底下。
杜远看向王屿，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这件事，最终还得王屿拿主意。
王屿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一起合租合料子、后来又选择分道扬镳的兄弟，心情复杂。
收留吴晓，意味着要重新接纳他。也要处理好未来可能带来的一些现实问题。
但若不管……看他继续这么自甘堕落下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王屿缓缓开口，“粤省这边的情况，比想象的要复杂。很多事都还在摸索阶段。
留下来，不一定比你在外面轻松……也有可能更累。比咱们以前在边城那会儿还不如……”
他这是在给吴晓打预防针，也是最后一次确认他的决心。
吴晓连忙点头，急切地说道：“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舍得一身剐，刀山火海我都不怕！王屿……屿哥……我现在根本不敢一个人待着……”
他的保证能有多少分量，需要时间来检验。
但此刻他眼中的恳切和走投无路的仓惶，也不是装的。
王屿叹了口气，“先在酒店住下，好好休息，也醒醒酒。后面的事，具体看杜远的安排。杜远，你先照看一下他。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他没有立刻许诺具体的职位和工作。
既给了吴晓一个缓冲的机会，也给自己留下了观察和权衡的时间。
吴晓闻言，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连声道：“谢谢！谢谢屿哥！谢谢远哥！”
王屿站起身，对杜远说道：“我先去忙了。有事电话联系。”
杜远点头，“放心吧，交给我。”
王屿最后看了一眼如释重负又带着忐忑的吴晓，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听到里面传来杜远开始数落吴晓的声音，虽然语气不善，但透着熟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王屿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这趟粤省之行，还真是“惊喜”不断。
孙长林的归附带来了技术和隐患。
现在又来了一个需要安置的吴晓。
人既然来了，就得往前看。
好好想想如何整合手头的资源，平衡各方关系，带领这个重新聚拢却又暗流涌动的团队在粤省杀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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