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烈日炎炎。
星际空间学院三年级毕业大考正在进行，目前是第六科，也是今日最后一科。
操作考试。
由于数据模拟自助监考设备的数量有限，每间考室只能同时容纳六人参与，所以需要排队。
已经拿了五科零分的楚河排在队伍中间，身后的肥仔，已经对着他喋喋不休了半个多小时。
“放弃吧！”
“我要是你，就回宿舍躺着了，反正也是考零分，何必站这儿晒太阳？”
“听说中午又让麦家琪请你吃饭了啊？真替你难过，这样的便宜吃不了几顿了。”
胖子转身伸出手臂，仿佛刚从淤泥里挖出来的藕，又黑又肥，烈阳下还滋滋往外冒油。
他指着天空上，一颗从地面看去只有黄豆大小的白色球体。
那是地球设立的两座天空要塞之一，位于西南方，名为天乩，负责为星际远征军提供机械科技后援，由人类总工程部运营。
另一座与之遥相呼应的天空要塞则在东北方，肉眼也能看到，名为天枢，内部是远征指挥部。
“看见了吗？麦家琪是被天乩提前选中的人，未来的工程师，你连业都毕不了，这个差距就叫作云泥之别。”
胖子得意洋洋侃侃而谈：
“别看她现在和你走得近，你得知道，从天乩下来一趟有多不容易，最少三个月才有一次探亲假，久而久之见不着面，感情自然也就淡了。”
“而我就不一样了，凭我的成绩，进天乩也是轻而易举，我和她会成为同事，会朝夕相处，然后相知相爱！”
“以后某天，我们牵着手出现在你面前，你可别惊讶，别痛哭流涕！”
……
楚河皱了皱眉，大太阳顶头晒，本来就毛焦火辣的，耳边还要全程忍受这胖子的噪音，确实有点忍不了了。
关键这货哔哔也就算了，老把要挖他墙角的事儿挂嘴边，真特么的欺人太甚。
队伍前后的人还都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帮腔两句。
“我觉得杨伟南说得对！”
“你都五个零鸭蛋了，毕业资格已经没了，后面缺不缺考的，也没区别，何苦受这罪？”
“楚河啊，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是长得帅，是校草，可麦家琪那样的女生，不是靠一张脸就能蹭一辈子软饭的。”
“人家一样是校花，还是学霸，家里有个全球排名前二百的富豪老爸，你这癞蛤蟆能尝上一口天鹅肉，已经是祖宗积德了，想吃定天鹅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不会真以为，那协会每次都确认你是人类顶尖智力，你就真是天才了吧？你可得认清现实，没有哪个天才会像你这样，考了五堂试连五分都凑不够的。”
“我估计，要不是那个协会的测验出了问题，就是在有意对你进行人道关怀，怕你想不通了做傻事，编了这么个善意的谎言来骗你。”
“你要是天才，我岂不是神？毕竟我已经三百多分了呢！”
队伍顿时发出并不友善的哄笑。
这些话，听在楚河耳朵里倒是不痛不痒，已经习惯了，只要不是和这胖子一样，沾不动就带上他女朋友，他都能忍。
只是，排队的这半个小时，他一直在琢磨，午饭时麦家琪说的那些话，以及那种一度欲言又止的状态。
讲真，越琢磨越不对劲。
什么叫很珍惜这段时间的快乐？
什么叫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开开心心？
什么又叫人生很长，牵着手走过一段山水就很满足？
再被杨伟南这么几句撺掇，楚河的心思愈发不安，忽然涌出强烈不安的预感。
咔擦~
他扭了扭脖子。
队伍前后出言讥讽的男生们纷纷散开，无比警惕地瞪着他：
“干嘛！你又要动手打人？”
“这里可是考场，你别乱来！要被开除的！”
他们怕，这鸟人成绩拉稀，打架却猛的出奇，曾经单挑把十几个男生都打趴下了，简直比隔壁专门训练远征军战士的机舰战斗训练所的学员还粗鲁。
楚河轻蔑一笑，扎堆嘴臭的时候个顶个的起劲，怂得又比谁都快。
我特么都五科零蛋了，还怕被开除？
“阳痿的男，来。”
他朝胖子招招手。
胖子不敢上前，怂凶怂凶的反抗道：“我叫杨伟南！”
楚河想了想：“没区别，你告诉我，这堂考试你能得几分？”
杨伟南一愣，问这干啥？转念一想，管他问来干嘛，打架虽然完全打不过，但成绩可是自己最值得骄傲的强项。
比不上包括麦家琪在内被天乩提前选中的那八名尖子，那也是八人之下的准一线优等生了。
“哼！保守估计，百分制我能得七十分以上，要是发挥好的话，冲冲八十分也是可以想一想的！”
黑炭似的肥脸上满是得意。
队伍里的学生们不少都露出羡慕的表情，这家伙的确有资本拽，正常发挥几乎铁定能进入天际要塞，成为见习工程师助理。
楚河却是呵呵一笑：“我以为多厉害呢，就这？给你吹牛的机会，都不敢胆子大点说个满分，是什么让你装比都这么拘束？”
杨伟南瞪大眼睛：“你懂什么？我这叫实事求是！你个学渣根本对操作考试一无所知，就算免考试的那八个人，也不敢说自己稳拿九十分！还满分？你这是典型的越无知越胡说！”
队伍里的人开始指指点点。
自然都赞同杨伟南说得对，即使是那些平时喜欢帮着校草执行颜值正义的女生，也觉得他说这话有些露怯了。
满分？
实践操作考试迄今为止就没出过满分，因为有可能得满分的人都不用参加考试。
这时，自助监考设备空了五台出来，正好排到楚河上机考试。
看着众人的反应，他不禁又想起麦家琪中午说过的莫名其妙的话，虽然不相信女朋友会因为那么现实的原因放弃自己，但还是咬了咬牙，决定为这段感情加上一层保险。
实操考试开启，题目是：用数据模拟从零件开始组装战机。
战机机型是随机分配的，配合无固定次序排队，即时判分，基本杜绝了作弊的可能，且大大增强了考验性。
所以学生们认为八十分已经很高了，毕竟，题库囊括了不止地球的全星海所有在役、退役机型，功能机到战斗机大大小小加起来足有九百七十一种，还存在技术换代更迭的区别，人脑要全部记住且不出差错，不是说不行，但很难很难。
出题方更变态的是，只给考生一个机型型号，然后让人家从几代技术不同的海量零件里去挑，选错一颗内部键盘按钮都会扣分。
“这还要加误导的假零件选项？”
五科零分之后第一次认真考试的楚河都忍不住暗骂，龟儿子出题方是真滴苟，干的这叫人事儿？
就杨伟南平时的学习状态，这考题难度他能考八十，楚河愿意直播吃翔，吃五斤！
抬眼看去，正对面的黑胖子果然丢了上阵前的满满自信，与先前的考生一样抓耳挠腮。
而考室外边，仍在排队的考生以及已经刚才考完留下看热闹的，则对着他习惯性的指手画脚展开议论：
“怎么回事？楚河都在上面呆了五分钟了，按照他的习惯，三分钟就该交卷了啊？”
“他不会真想考个满分给我们看吧？”
“别闹！不过看他这样子，好像真是在认真答题……”
“我们是不是话说重了，刺激到他了？”
“唉，说到底同学一场，人家才十八岁，咱们这半年一直跟风骂他，其实人家也没惹咱们，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要不，咱俩晚上请他吃个饭？道歉的话我是说不出。”
“我觉得可以！”
“杨伟南提交答案了，看看他多少分？”
五秒钟，监考机上显示出即时分数，并将分数与考生信息上传。
杨伟南表情有些沮丧。
“哇，这胖子都才六十八分！发挥失常？还是刚好遇到冷门机型？”
“今天的得分普遍都低于预期，应该是考试难度较往期又增加了。”
“楚河也提交答案了，看看他认真考能考多少分，不过他这天天睡觉，认真考估计也够呛！”
“不管考多少，反正我不嘲讽了，我良心发现了，今晚必请他吃饭！”
“也不能怪我们，谁让他明明是个学渣，还被官方组织一次次评定为人类智力顶尖？还跟麦校花搞姐弟恋？”
“凭心而……”
“这……”
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同时愣住，目瞪狗呆盯住楚河那台监考机呈现的分数。
脑海中，不约而同冒出一个声音。
假的吧？
百分制，监考机上面显示的分数，明晃晃的就是一百分！
连拿五科零鸭蛋的家伙，当真考了个满分给他们看！
鸦雀无声片刻，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急匆匆跑向考室外：“机器故障了，我去通知监考会赶紧派人来维修！”
是了，绝对是机器出问题了，否则怎么会这样？
杨伟南考满分，他们还勉勉强强能够接受，被喊了半年学渣的人考满分，如果不是机器设备出问题，那一定是这个世界出了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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