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群实诚的山里汉子，牛晓端起酒杯哈哈一笑：“好，就这么说了，咱干了这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尽显豪爽。几个猎人自然奉陪，个个仰头只喝的一滴不剩。
“不过你们可要小心些，财不露白这个道理你们知道吧”牛晓饮完酒关心的说道，若是这几个汉子因为这笔钱财而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可就罪过了。
“放心吧”朱大茂悄悄拍了拍腰间说道：“我丢了都不会将这玩意丢了，我还指着他把我孩子送到镇子里的书院学习呢，可不能像我一辈子都趴在大山里没什么出息”。
“就是，少侠你就放心吧”又一个猎户咧嘴一笑：“这玩意就是我的命，等会我就买上一些棉衣给我屋里那口子，这么多年了总算不用穿着单衣服过冬了”。
“嗯，还要买些白面”一个胖乎乎的猎户接话：“不怕少侠笑话，我家那小子今年都十二了，还没尝过白面是啥滋味呢”。
“就是就是......”
几个猎户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计划着这笔钱怎么花，有给老人看病的，有给孩子上学的，也有给媳妇买衣服的，甚至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家婆娘穿上新衣服的样子了！
牛晓在一旁听着，不由的佩服这群家伙。他们的计划里谁都有却唯独没有自己，家里的顶梁柱还真不是说说而已。不过按他们这个花法钱还够不够？一时间牛晓都不由的好奇那一大车兽皮到底卖了多少钱，搞得他们个个跟一夜暴富似的。不过开始都说了不要，这会还真不好意思再问。
“朱大哥，我觉得你做的最靠谱，还是送孩子多读书的好”牛晓摇了摇头，管他们卖多少钱呢！这群汉子肯定不舍得糟践就是。也开始帮他们谋划起来：“我们家乡有句话，叫‘知识改变命运’。多读书总是没错的”。
“知识改变命运！”朱大茂重复着这句话，似是品咂着其中的意思：“嗨，要不然还是少侠你呢，说话就是有水平，我回去就把那兔崽子弄书院里去，免得天天在家捣蛋”。
“哈哈，这才是正理”牛晓拍了拍其肩膀，端起酒杯邀大家同饮。
几人举杯又是一饮而尽，朱大茂放下酒杯神色发狠轻声说道：“对，就是要改变命运。我就不信了同样是姓朱，他们就能吃香喝辣我们只能挨冻受饿”。
“大哥，可别乱说”其余猎人慌忙阻止，这话可不能乱说，搞不好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朱大茂也知自己失言赶忙闭嘴，此时店小二正端着面到来，几人忙各自吞面，再不提方才之言。
牛晓到不甚在意，吃口才疑惑的问道：“按理说你们守着大山，应该不至于如此凄惨。那山上野味甚多，就算打不到大型动物也不至于温饱都成问题啊”？
牛晓很是不解，在其印象里猎人进山多多少少都应该能有所收获，吃肉应该不成问题的。怎么听他们所言却是温饱都成问题，再不济也不至于十几年没吃过白面穿单衣过冬吧！
几人闻言各自摇头叹息不止，朱大茂抿了口酒叹声道：“少侠，像你们这等高人怎么会理解农民过的日子。就拿我们来说吧，是守着大山这个宝库，可是山里的野兽多不说，还都很凶残。那次进山不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念头，走的近了打不着什么猎物，去的远了碰见猛虎饿狼的那就是九死一生。平常能打些野鸡野兔的拿到镇上能活着就成，只有实在没辙才会冒险往深山里走。何况这山里的东西也都归天家所有，一年到头各种苛捐杂税的都不够缴的，哪还有什么余钱买衣买面”。
朱大茂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似要连这些年的苦楚都一起喝下肚彻底化去。
“少侠，不怕你笑话，虽然我们是猎户。可我们家都好久没吃肉了。好不容易打来的猎物都会送到这酒馆换些银钱，好买米面。谁不知道肉好吃，可总没粗粮耐造不是...”胖胖的猎人也是唏嘘不已。
牛晓没想到他们的日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熬，刚想出言安慰却听朱大茂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吃肉的事，上次我们家那点肉可都被你吃了”。
“哎吆，大哥你可别说了，我真不知道才吃的。我后来不是拿了只山鸡赔罪了嘛”！胖胖的猎人满是不好意思。
“我不也没要你的嘛，咱兄弟谁吃不是吃”朱大茂哈哈一笑，显然不是真的责怪。
见二人说的热闹，牛晓也是好奇，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是多年前胖子刚刚成为猎人还没怎么进过山的时候，有一次朱大茂进山抓到了一只野兔，那兔子不知是不是病了，只瘦得皮包骨。想着反正也卖不出好价钱干脆就宰杀了留着给自家的老爷子下酒。老爷子舍不得吃就风成肉干偶尔喝酒的时候拿出来用筷子沾沾，也算是见了肉味有了下酒菜。可谁知有一天正好被胖子赶上，老爷子客气几句让胖子一起喝！胖子自然不会客气，喝着酒就着肉三下五除二就将老爷子吃了半个月都没见少的肉干给消灭个干干净净。老爷子牙口不好愣是一口都没捞着，胖子走后老爷子只能搁屋里干生闷气。后来胖子知道了还特意进山守了两夜打了只野鸡过去赔罪！
听众人说着自己的糗事，胖子嘿嘿一笑：“就是老爷子太会过了，到临了都没吃上几口好肉。要我说这人呐该吃吃该喝喝，管那么多作甚。就咱们这些贱民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胖子此言一出，众人一阵沉默。牛晓明显感觉气氛不如刚才热闹，刚想岔开话题却听朱大茂叹息道：“胖子这话倒也不假，不过咱活在世上上有老下有小的，又怎能只顾当下。哪一个不是能省就省，省不了也要硬省。不攒点家底万一碰上什么事才知道什么叫绝望”。
一口闷掉杯中酒，朱大茂砸吧砸吧嘴任那辛辣在嘴里横冲直闯奔流而下。其余几人也是不再言语只顾埋头吃面。
这世人皆苦，牛晓自知不是什么救世主，也就不去追问。给众人满上之后忙招呼店小二在弄些好酒好菜来。大忙帮不上，也只能好好款待聊表心意。
见牛晓如此，自认又是一番词不达意的感谢，牛晓也不管其他只顾让几人吃喝。
“唉，若不是十五年前皇帝要盖什么别院，各地征加税收！我们家老爷子和老大也不至于无钱看病，最后...唉”！朱大茂再次闷掉盅中酒哀叹一声。
“唉，大哥，过去的事了！看开些”一个猎人拍了拍朱大茂肩膀劝慰道。
“是啊，不看开又能如何！我只是在想若是我家老大还活着，今年该有十五六了吧”。朱大茂凄惨一笑，偌大的汉子眼睛里竟有些晶莹闪烁。
又有一人接茬：“提那作甚，我屋里头那口子不也是如此，你小子好歹还有一家人家，你看我将来老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嗨，所以说咱们都是贱命，计划在长远也没用。辛辛苦苦攒的家底还不是人家一句话就全拿了去，想开些就是”胖子猛吃着肉看的很是明白：“从我记事以来，这十里八村的哪天不饿死几个病死几个。所以我说该吃吃该喝喝，攒那么多钱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那帮孙子”。
“你那不是想的开，你呀就是嘴馋”朱大茂毫不留情拆穿了胖子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十五年前突然增加税收？是怎么回事”？牛晓一直听着此刻却是忍不住发问，据青红所说吴国在人族三国中可是最富有的国家，国内的农民生活也是三国之中最好的。只是如今听来却完全不像那么回事呢！怎么盖个什么别院都还要从这些庶民身上扒拉！
“嘿，我们那里知道”胖子嘴里塞着大肉含糊不清的说道：“就知道官府下了告示，每家每户按人头收税，一人一两银子！tNNd，一两银子啊！老子家四口人，那可就是四两。一下子吧老子攒的家底都给抢去了”。
“唉，少侠那是应该还年幼，不知也正常”朱大茂摇摇头：“据说是当时皇帝突发疾病，很是厉害。请遍所有名医都没办法，就那么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谁知后来莫名其妙的竟然好了！好就好吧，本来是个好事，可是皇帝一醒过来不知发什么疯就要修什么别院。然后各地官员为了讨皇上欢心当然是大力支持，他们这一支持不打紧，掏钱的事情就落到了我们头上。唉，那一年无钱上税的都不知杀了多少人”。
“皇帝那会管这些，依我看他就是该别院养女人玩的，我可听说他们这些人可会玩了”胖子嘿嘿一笑，一副没心没肺的羡慕样。
“咋的，听着话你也想养个女人玩玩啊”
“哼，等我有钱了一定试试....”
几人三言两语说说笑笑互相打趣。只是这几个汉子的笑容里怎么看都夹杂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
“不过这以后就好了，少侠将山里的猛兽差不多都给清了，以后咱们就可以往深处再走走，多打些山珍野味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朱大茂哈哈一笑端起酒杯：“来兄弟们让我们敬少侠一杯，干！”
“干”牛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个汉子继续满上，一边吃喝一边计划着以后如何进山能有更多的收获。牛晓就那么合着吃着一言不发，不知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顿饭只吃到日上三竿，这才罢了。牛晓趁着几人不注意悄悄结了账，也不同几人告别就那么一路出了镇子朝着远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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