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停在了餐馆门口，一身中长款黑色羽绒服，牛仔裤，大头皮鞋的韩无忌从车下来，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行李箱和背包。
“哥？妈，俺哥回来了……”坐在餐馆门口拨弄着煤炉的少年一下子跳了起来，两步就扑了上来，一把抱住韩无忌。
“小栋回来了？快让我看看。”妈妈眼眶红红的走出来。
三个人进屋，一楼大厅六张桌子，有两个桌子有人吃饭，厨师正在里面忙活，看见韩无忌回来也伸头笑了笑。
“我爸呢？”韩无忌问道。
“这不快过年了吗？去要账了。走，去里面，外面有点冷。”
大厅后面有一间卧室和一个厕所，平时夫妻俩在这里住。
韩无忌放下行李箱，打开，拿出衣服。
“妈，这是我从腾海带回来的羽绒服，你一会试试。”
“哥，有没有我的？”
“每个人都有，爷爷奶奶都有，你的在这里，去试试吧！”
“小栋，腾海的衣服很贵，你还花钱买衣服带回来，我们县城的衣服才便宜，有的穿就行了。”嘴上说着贵，手里一直摸着厚厚的羽绒。
“腾海有批发市场，很多人去批发，这些羽绒服便宜的很。”他可不敢说这几件羽绒服花了倪小米四五千块钱。
“行了，你歇着吧！我去给你烧碗汤。”
“我不饿，火车上卖什么的都有。”
正说着，韩田磊从外面进来，和吃饭的客人打着招呼，脸上却不见喜色，十有八九是没要到钱。
“爸……”韩无忌起身喊道。
“你……你回来了！没黑也没瘦，腾海挺养人的。”
“他爸，村子和镇上怎么说的？今年吃饭的钱能结了吗？”
“一提我就来火，镇上还好一点，答应明天给一半，村里直接说没钱，要拿地来抵，还不是什么好地，我要地干什么？”韩田磊气道。
“那怎么办？实在不行就先拿地，再包给别人种，能收来了一点是一点了。”
“也只能这样了，但是明年县里的房子要交钱了，听说还要交税和什么基金，又要几千块……”
“爸，妈，这里是一万块钱，你们拿着用。”韩无忌从背包里拿出一沓还没拆封的新钱递给了韩田磊，家里一直是爸爸换钱。
“你，哪来这么多钱？你去腾海五个多月，不吃不喝了？你之前已经转过几千块钱给你妈了。”嘴上说着，手还是伸了过去接过了钱。
韩无忌笑着说道：“我现在在公司是生产经理，一个月五六千呢！”
“五六千？这么多？难怪呢！我儿子出息了，比镇长拿的都多，好好……”韩田磊高兴的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树琴，给儿子烧碗汤，多放点干海参。”
“还用你说，我让刘师傅烧了，我儿子我还能不疼吗？”王树琴笑道。
收拾完行李，喝了碗汤，身上暖和多了。
弟弟也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韩无忌出了门，走在街道上，买年货的人来来往往，热闹的地摊，混乱的外放音乐，吆喝声，这才是家乡的气息。拿出手机拍了几张不太清晰的照片用彩信发给了倪小米。
韩无忌买了一些水果和糕点，又把从上海带的酒拿了两瓶，拿出六百块钱包在了一起，送到了韩清的父母手上，简单的问候了几句。
从韩家家出来，韩无忌走到了爷爷奶奶，接上他们一起回到镇上的餐馆吃饭，脱掉奶奶的厚厚的花布棉袄，拿出羽绒服给她穿上，奶奶一直笑的合不拢嘴。
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韩无忌简单的聊了一下在腾海的经历，有很多事不能说。包括倪小米，韩无忌觉得现在说还不是时候，不然父母肯定会着急忙慌开始准备彩礼，房子，结婚用钱了。
他也能看出来，餐馆的经营情况已经大不如从前了，随着城乡公交的建立，还有汽车的增多，很多人的眼睛已经看向了县城或者市里的大商场，乡镇街道上除了早餐店，烟酒副食品店，其他基本都会越来越难。
吃完饭，韩无忌问道：“爸，我师父现在住哪里？”
韩田磊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说道：“在村部看门呢！”
韩无忌一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韩田磊叹了一口气说道：“他那个瓦房被树砸了，他是五保户，按道理，村里要出钱给他修好的，村里那帮人你也知道，说是给他找个养老的地方，就把他接到了村部看门，每个月一百五块钱，还把他的房子拆了，砖瓦都拉走了，给村长的侄子盖猪圈了。”
韩田磊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本来想让他来我们家，看看煤炉子，扫扫地，毕竟小时候，是他把我从河里捞上来，又教你练武，他不愿意来，我就让你妈每个月给他送点米面和鸡蛋啥的，他倒是经常来找我喝酒，问问你的情况。”
“我记得他还有几亩地的，还靠近镇上不远地方，我那会还给他薅过草。他还给我买冰棍吃。”
“农村吃绝户还少吗？他无儿无女的，他那几亩地被村里收回去了，现在估计都盖上养猪场了。”王树琴解释道。
韩无忌握了握拳头，扭头看了看还没黑的天空，起身说道：“我去看看他。”
韩田磊急忙制止着说道：“别去了，这会他估计都睡了，村部一下班他就锁门了，谁也叫不开，有几次我去送东西晚了，怎么喊他都不理，他那脾气你应该知道的。”
韩无忌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但是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爸妈，我去县城一趟，今晚不一定能回来，你们不用等我了。”说完转身出去了。
走到门口，恰巧有一辆出租车送人到镇上准备回县城，韩无忌一招手，坐上车就走。
“他现在去县城干嘛？”王树琴担忧道。
“孩子长大了，我们管不了了，只要他别走歪路就行。”
天色刚给，出租车停在了县政府家属宿舍大院门口，说是宿舍，其实是一个规模比较小的小区。
给钱，下车，韩无忌走到门口。保安拦住问道：“找谁？”
“找吴县长。”
“过来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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