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呆呆地坐在那里，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全然没有看在眼里。
待太子咆哮过后，他轻声问道：“贵妃她·······到底如何了？”
胡太医顾不上胸口处的阵阵疼痛，重新跪到地上，垂着头说道：“回皇上，贵妃娘娘她多日来，郁结于心······”
皇上轻声打断他的话，“朕就是问你，她为何会突然间就吐血了呢？”温和的语气中，只有好奇，没有丝毫的火气。
皇上越是这样，胡太医的心里越是没有底，他声音苦涩地说道：“是因为怒火攻心！”没敢说的是，被外力所伤。
他刚才已经从月红的嘴里，将前前后后的事情弄清楚了。贵妃娘娘回宫后，除了她身边的几个人之外，没有跟任何人接触过。
而且，从脉象上看，她的伤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在亭子里时，被伤的。
看来，在亭子里时，贵妃娘娘并没有说谎。她确实是被人打伤了。
可最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对方是如何将伤口掩盖住，让他误诊了呢？
“急火攻心？”皇上喃喃地说道，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你说，她怎么就急火攻心了呢？”
胡太医抿了抿嘴，刚要开口说话。便听皇上弯下腰，低声询问道：“那，胡太医，你来告诉朕，贵妃她什么时候可以痊愈？”
“这······”胡太医顿时心惊肉跳的，皇上若是暴跳如雷将他臭骂一顿，或是如太子这般给他一脚，甚至是治他的罪，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皇上的这个态度，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心里不由得在想，皇上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胡太医？”皇上轻声唤道，温和的语气像是在唠家常一般，“你怎么不回答朕呢？”
“皇上恕罪，这个不好说啊！”胡太医以头触地，声泪俱下地说道。他是真的害怕，不仅是因为他个人的生死，更是想起了他那刚满月的小孙子啊！那可是他的长孙呀！
皇上好脾气地点点头，“嗯，既然不好说，那还是别说了。”
胡太医整颗心一时七上八下的。他在宫里这么多年，向来对皇上的心意揣摩的八*九不离十，可是今天却·······
“对了，胡太医，朕看你刚才急匆匆地赶过来，先前去哪儿了？”皇上坐在那里，没话找话一般地问道。似乎对贵妃的病丝毫不着急。
可胡太医突然明白了，皇上这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他不愿意相信贵妃娘娘快要不行了这个事实。
他抿了抿嘴唇说道：“那个，微臣去了玉卿别苑。玉卿夫人她突然高烧不退，韩小公子心中焦急，便让微臣过去看看。”
“玉卿？”皇上嘴唇颤抖着问道，他的心里极其难受。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要这样离开朕了吗？他强忍着询问玉卿夫人病情的冲动。
抬步越过屏风，向内室走去。
太子冷冷地瞪了胡太医一眼，抬脚也跟了进去。
皇上脚步踉跄地走了进去，坐在锦杌上，看着面色灰白的周贵妃，不由得老泪纵横。他抓起周贵妃放在锦被外面的手，动作轻柔地贴在脸上，轻声唤道：“兰儿，朕来看你了。你怎么不理朕呢？”
“皇上？”周贵夫人声如游丝般唤道。用力地掀开眼皮，眼球不住地转动着，似乎在寻找皇上所在的位置。
“兰儿·······”皇上声音哽咽地唤道。她的兰儿是真的不行了。
周贵妃转过头，定定地看着皇上那布满皱纹的脸，想笑，却扯不动嘴角。叹息道：“皇上，您真的老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足以将对方拉出去，诛九族了。可皇上此时却觉得心酸得不行，眼窝里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嘴唇颤抖地唤道：“兰儿·····你这是嫌弃朕了吗？”
“皇上说笑了。臣妾怎么会嫌弃皇上呢？”周贵妃被皇上逗笑了，脸上的灰白，却被红润取代了。
皇上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声音颤抖地唤道：“兰儿，兰儿······”
周贵妃扫了一眼跪在地上，身子不住颤抖的月红，轻声说道：“皇上，月红跟在臣妾身边多年，一直尽心尽力的伺候臣妾。”
“待臣妾走后，您就放她出宫吧。还有，玉萝宫里的其他人，若是有愿意出宫的，您都一并放他们出宫吧。”
月红不由得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贵妃娘娘会给她一条生路。
按照话本上的走向，她这个时候，应该以头触地，大声喊道：“娘娘，奴婢不走，黄泉路上，奴婢也要伺候娘娘！”
她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是什么都没有说，便又垂下了头。
“兰儿，你这又是何苦咒自己呢？”皇上忍不住责怪道。
“呵呵！”周贵妃突然轻声笑了，眼睛瞪着床帐，似回忆，似感叹地说道，“皇上，您好久都没有这样称呼臣妾了。”
皇上红着眼圈儿说道：“你若是喜欢，朕以后······”
周贵妃没有等皇上说完，便自言自语地说道：“臣妾记得，第一次与皇上相遇时，便是在这玉萝宫。那个时候，臣妾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跟随着娘亲进宫给太后娘娘拜年。因为我们的位份低，是得不到太后娘娘的召见的······我出来更衣，走错了路，便误入了玉萝宫。”
周贵妃断断续续地说着，场景也从一个地方，窜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似乎随性而为，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一般。
皇上点头说道：“朕记得。你当时慌慌张张地走过来，差点将朕给撞倒了。”
周贵妃呆呆地盯着床帐看，并没有因为皇上记得初遇而展颜。反倒是眼睛里蓄满了泪花儿，哽咽地说道：“臣妾记得，皇上就那样紧紧地抱着臣妾······”
一个被养在闺阁里的小姑娘，突然被人抱住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更何况，对方还是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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