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武此时毫无精灵的优雅，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为了一个混血杂种动用月露，其他部族会怎么看我们？我们将成为整个精灵族的笑柄！”
少女自知理亏低下了头，毕竟在哥哥面前提到了那个女人。
大长老的权杖重重地顿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地面裂开了蛛网状的缝隙，无数发光的根须破土而出，如同一条条舞动的灵蛇，将争吵的兄妹俩强行分开。
“带他们去月池。”老人疲惫地挥了挥手，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我来主持仪式。”
“生命之树的启示，以后的兴衰，可能就在这两个人身上了！”
他缓缓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月池。
其余人一言不发。
……
林意在剧痛中恢复意识时，首先闻到的是浓烈的草药味。
他发现自己浸泡在乳白色的液体里，数十根空心藤蔓刺入他的四肢，正随着呼吸节奏微微鼓动。
“别动。”绿裙少女按住他肩膀，“月露正在修复你的内脏。”
林意艰难转动脖颈。
三丈外的水晶台上，星茧已被完全打开。
林灵绫安静地躺在月光里，她周身缠绕着银蓝色光带，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
“她……”
“暂时死不了。”灵武抱臂靠在门框上，“说说你自己吧，人类。”
剑锋般的目光刮过林意每一寸皮肤。
林意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右臂的裂痕迸发出刺目紫光，封印在血肉深处的死亡规则开始暴走。
“果然！”灵武箭步上前，长剑直指林意眉心，“你体内藏着冥河的气息！”
大长老的权杖突然横在两人之间。
老人枯瘦的手掌按在林意额头，生命之力化作无数细小的光蛇钻入他的七窍。
“不是他主动吸收的。”大长老声音沙哑，“有人把死亡规则……种在了他血脉里。”
林意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呜咽。
他的瞳孔开始扩散，右半边身体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
那些纹路像活物般蠕动着，试图吞噬所剩无几的生命之力。
“按住他！”大长老厉喝。
灵武不情不愿地压住林意双腿，忽然发现自己的银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死亡规则在腐蚀接触的一切。
“见鬼！”他猛地后撤。
绿裙少女突然咬破手指，将血珠滴在林意眉心。奇异的翡翠色纹路从伤口蔓延开来，暂时遏制了黑色咒文的扩张。
“你……”灵武脸色铁青。
生命之树突然剧烈摇晃。
黑色符文立马攀附于生命之树！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树冠最高处的果实正在凋零。
这本该是三百年后才会发生的景象。
尽管这一棵生命之树是子树，但此时竟然被一个人类体内所留下的死亡规则给侵蚀了，原本还剩下300年的寿命，顷刻间所剩无几。
大长老的权杖啪嗒落地。
“来不及了……我错了，大意了，没想到他体内的死亡规则居然这么强。很显然是很强大的人留下的。”
老人踉跄着走向水晶台，“我的过错，必须立刻转移星界烙印！”
林意模糊的视线里，看见大长老将权杖尖端抵在林灵绫心口。
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意道：“小子，你们两个都有精灵的血脉，但是你妹妹的精灵血脉比你的更纯。但是却有一股无属性的血脉力量压制住了精灵血脉。”
“你体内有几股远超精灵血脉变态力量，我无能为力，但你妹妹……”
“精灵是高傲的！”老人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一句话。
权杖顶端的宝石轰然炸裂，化作无数星光没入少女体内。
与此同时，老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终变成一具覆着人皮的骷髅。
“不——！”绿裙少女的尖叫划破夜空。
林灵绫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瞳孔变成了纯粹的银色，里面倒映着旋转的星云。
当目光落在林意身上时，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
那滴泪在半空凝结成冰，落地时发出金属般的清响。
灵武的剑掉在了地上。
“星泪……”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传说只有初代精灵王……”
林意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伸出手。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林灵绫的刹那，整座翡翠王庭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大地开始颤抖，宫殿摇晃不止，仿佛要被撕裂开来。
远处的天空裂开了一道猩红的缝隙，仿佛是大地的伤口，鲜血从中汩汩流出。
在那猩红的缝隙中，某种庞然大物正试图挤进这个世界。
它的身影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灵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意外。
“血月深渊……”
他的低语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淹没，那号角声如同雷鸣般在王庭各处响起，震耳欲聋，仿佛是世界末日的丧钟。
林意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林灵绫，他用最后的力量紧紧抓住绿裙少女的手腕，仿佛那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走……”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带她走……”
林意现如今的状态很差，如何必须先保住自家妹妹。
反正自己就算，情况再差也不会死，毕竟有迷皇兜底。
虽然他现在完全联系不上迷皇，但他知道，在他受到生命危险的时候，迷皇肯定会出现。
少女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每一滴都带着无尽的悲伤和不舍。
少女看着自家哥哥，又看了看林意
她突然用力扯下颈间的翡翠吊坠，塞进林意的手中。
林意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只是见了一面的少女，居然可以将一个翡翠吊坠交给他。
那坠子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立刻生根般扎进他的血肉，与他融为一体。
“这是契约。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能感觉到你很厉害，你比我哥哥厉害，你一定一定要保住我哥哥的性命。”少女在他耳边快速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和坚定，“这个契约，跟着萤火能找到我和你妹妹……”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如同幻影一般渐渐消散。
林意瞪大了眼睛，看着无数发光的萤火虫从少女消散的身体里飞出，它们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组成了一条通往森林深处的光路。
不仅如此，能如同萤火虫的东西直接将林灵绫包裹住两人刹那间消失在原地。
林意看着自家妹妹被安全带走，顿时松了一口气。
同时又想到了什么，吐槽道：“不是，既然能将我妹带走，为什么不将我也带走啊？什么叫我很强？我现在重伤好不好？”
林意整个人瘫在月池边缘，乳白液体顺着下颚滴落。
右臂的黑色咒文仍在蠕动，但被翡翠吊坠散发的绿光压制着。
他盯着穹顶裂开的猩红缝隙。
血月深渊的怪物正在挤压空间壁垒，粘稠的暗红物质像沥青般滴落。
“原来不是人类联邦...”
这个认知让他胸腔发闷。
原本还以为跟精灵族对立的打仗战争的是联邦呢，没想到居然不是。
灵武的佩剑突然插在他耳畔。
“还能动就起来！”精灵扯开染黑的银甲，“生命之树枯萎前，王庭结界还能撑十分钟。”
剑刃映出林意惨白的脸。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左眼不知何时变成了精灵特有的翠绿色。
“月露的副作用。”灵武粗暴地拽起他，“暂时激活了你体内那点可怜的精灵血脉。”
远处传来建筑物坍塌的轰鸣。
林意踉跄着站稳，发现掌心渗出淡金色血珠。
这不是人类该有的血液颜色。
体内三股力量正在撕扯：火焰，寒冰，以及一种充满战斗气息的血脉。
“死亡规则在吞噬精灵血脉。”灵武突然凑近他耳语，“大长老用命争取的时间，不是让你发呆的。”
翡翠吊坠突然发烫。
林意眼前闪过画面：绿裙少女背着林灵绫在树根隧道奔跑，身后追着长满眼球的血色藤蔓。
“她们有危险！”
灵武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显然也通过精灵族的秘术看到了什么，脸色比月光还惨白。
“走地下根脉。”精灵扯断颈间银链，“但带着你这种污染源，我们...”
话音未落，水晶台突然炸裂。
飞射的碎片中，林意看到大长老的骷髅化成灰烬，灰堆里躺着颗布满裂纹的种子。
生命之树最后的果实。
灵武发出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林意抢先扑过去，右臂接触种子的瞬间，黑色咒文突然退缩——这颗濒死的种子竟在排斥死亡规则。
“带上它！”林意把种子抛给灵武，“能暂时压制你身上的死亡侵蚀！”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他说谎了。
体内三股力量早已失控，现在全靠翡翠吊坠维持平衡。
但灵武接住种子的动作，让林意注意到他左手缺了两根手指——断口处缠绕着同样的黑气。
“原来你...”
灵武用剑鞘狠击他后背：“跑！”
地下根脉比想象的复杂。
这里也遭受到了入侵。
发光的菌类提供微弱照明，林意喘着粗气跟在灵武身后。
脚步声惊动根须间的生物，无数荧光虫群腾起，照亮墙壁上古老的浮雕。
林意突然刹住脚步。
某幅浮雕描绘着星空下的战场：银甲精灵与血色怪物交战，而远处山崖上，站着群穿现代制服的人类。
“三年前...”灵武的声音在隧道里回荡，“血月深渊撕开空间裂缝时，人类联邦是第一个赶来支援的。”
林意太阳穴突突跳动。
“后来呢？”
“后来？”灵武冷笑，“人类发现生命之树拥有庞大的生命力，就想把整棵树挖走做研究。”
“但我们怎么可能答应？”
隧道突然剧烈震动。
灵武猛地将林意推到岔路口：“直走三百步有传送阵！”
他自己却转向传来崩塌声的支路。
“你干什么？”
“王庭下面镇压着初代精灵王的遗骸。”灵武扯开衣领，露出胸口发光的银色纹章，“绝不能让它落在深渊手里！”
林意抓住他手腕：“你妹妹给我的契约...”
“那丫头把共生契约给了你？”灵武的表情像被雷劈中，“她居然...”
碎石簌簌落下。
灵武突然掰开林意的手指，将生命之树种子按在他眉心。
种子竟融入皮肤。
“现在你能找到她们了。”精灵转身冲向黑暗，“记住，我妹妹要是少根头发...”
后半句被塌方的轰鸣淹没。
林意被迫奔向传送阵。
右臂的黑色咒文突然暴起，却在触及眉心种子时退缩——生命能量与死亡规则在他体内形成脆弱的平衡。
传送阵刻在圆形石台上。
当林意踩上去的瞬间，地面突然渗出粘稠血水。
“人类...”
石缝里钻出血色藤蔓，顶端裂开布满利齿的嘴：“把种子...交出来...”
林意后颈的汗毛竖起。
藤蔓刺来的刹那，他本能地抬手格挡。
预期中的剧痛没有来临。
融入眉心的种子突然发热，右臂黑气与左眼的精灵力同时涌向掌心，凝成半黑半白的光盾。
“这是...”
藤蔓被光盾灼烧得滋滋作响。
林意突然意识到什么，主动催动体内第三股能量。
血藤发出尖啸：“怎么可能！你体内居然有...”
传送阵就在这时启动。
强光中，林意最后看到的是藤蔓上睁开的无数眼睛——每只瞳孔里都映着个穿白大褂的人类身影。
空间扭曲的眩晕感持续了足足十秒。
当林意重重地摔在潮湿的苔藓地上时，翡翠吊坠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动浮到半空，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指引着他前往密林深处的某个方位。
他艰难地挣扎着爬起来，身体因剧痛而颤抖着。
眉心的种子持续散发着清凉感，如同一股清泉，暂时缓解了三股力量冲突带来的剧痛。
“共生契约……”林意喃喃自语，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绿裙少女消失前的话语。
吊坠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在向他传递着某种紧急的信息。
东南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惊起的鸟群在空中惊慌失措地飞舞，组成了一个短暂而诡异的箭头形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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