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想出的新装法试烧停火了。过了三天窑内基本冷却，第四天出窑素检，隔了两天素检结果出来了，合格率达到了79.5%，后来李师傅让缺陷较小的素坯也检在合格品里，勉强凑够了80%。
厂部领导太高兴了，厂长花了一百多元钱请李师傅到餐馆喝了一顿酒。素烧车间的工人们见到李师傅也格外热情，管生产的潘洪合副厂长在路上遇到李师傅，伸出母指夸说他是历年来请到的最好热工师傅，厂里所有知道这次素烧成绩及它的重要性的人们见到李都大加赞扬。一时间暴风骤雨般的赞誉铺天盖地，李师傅这几天真是笑口常开，笑容总是挂在脸上，只有在见到林青时才显出一些不自然来。
这天下午快下班，林青从李师傅的门前经过被李师傅强拉进屋，到了室内，林青问：“啥事啊，李师傅？”李拿出瓶大曲酒，嗡声嗡气道：“祝我们配合成功！”边说给林青倒了一杯酒他也倒了一杯酒，他端起他的一杯，看着林青道：“端起来，我知道你会喝酒，来，干了它！”林青道：“我真不会。”李就端了另杯酒塞在林青手里，将手里酒杯与林青手里酒杯生硬的大幅度“嘣”地碰了一下，仰脖将手里酒倒进了口中。林青看李师傅这样的豪爽热情，没办法，就端杯在唇边沾了一下，又把酒杯放在桌上。
“哎哎，碰了杯要喝完呐，这是你们这儿的规矩。”李师傅不依不饶，要林青把酒一定要喝干，没想车间主任王明权这时正从窗外经过,听到声音道：“嗨，喝酒这热闹不喊我！”随着话声人已进了屋内，李师傅便又拿出一个杯子斟满了酒，还端出一碟花生米，王明权也不客气，坐在桌前端杯在李师傅面前晃了一下表示谢意，就举杯将酒倒进了口，边放下杯子问：“在说啥事呢？不会单喝酒吧？”林青听自己的主任问，见李师傅忙着倒酒不顾答，他那知道李是有意不答呢，或是在考虑怎样答呢，这种机巧的时候他那经过，就接话答道：“在说上一窑配合的好呢。下一窑啥时间装啊？”王明权道：“干坯子不够，后天装吧。”林青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扭头对李师傅道：“李师傅，下一窑点火后，我们把低温时间放长一些好不好？增加四至六小时，到六至八百度时升温速度加快些。”
李师傅没有答,而王明权不明就理,便盯着林青问:“为啥要这样儿做啊？”
林青那想到还存其它，这个不知世事的毛头小子就直着肠子解释道：“实际我也是不懂的，只是在操作时看到的一些现象，与我看到的一本《烧成》书作了参考，才想到低温增加了时间，热持续可到达下边，使之上下排潮能够基本一致。若低温时间短了，下边基本没预热，到高温时下边直接过度到高温，下边坯子就会产生大量烘裂。而六至八百度时是坯体晶型剧烈转化开始时间，如果升温速度较慢，这个时段应该完成的晶型转化就会拖到高温时段，会使晶型转化不能彻底。还有就是会拉长烧成时间，燃料也会造成浪费。”他只顾说，一点也没看到李师傅这时的脸色变化，并扭身面向李师傅更加放开道：“李师傅，还有个现象，进窑门夹角处两柱匣钵经常出现生烧，每个火厢边的盒柱上层都有几盒过烧，这是不是与高温时每次加煤过多有关呢？”
“有啥关呢？”李翻着牛眼看着这个不识事物的年轻人，真有些气急败坏了。
“因为煤加多了间隔加煤时间就长，间隔时间一长氧化焰时间就会延长，而煤在氧化时无长焰火，你老比我更知道氧化焰较长烟火温度还要高，可想想接近氧化焰长时烘烤的上层盒柱不就自然过烧了？我想是不是由原来的每次加八铲煤改为加五至六铲，加煤时间由原来的一个小时加一次改成四十分到五十分钟加一次，撬煤时间两个小时撬一次改为一个半小时撬一次，高火保温再增加三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以利减少下层生煤。装窑呢除了继续按新装法装以外，夹角处间隙在原来基础……”这个似乎一心要显示自己的年轻人这时才看到李师傅脸色非常难堪，才改言道：“这只是我的一点儿想法，不一定正确，错了你老指正多包涵呐！”
李这时咕噜噜喝一通水，放下茶缸赤红着脸道：“你的想法方向正确，实际根本做不到。我烧了三十多年窑啥事没经过，高温时煤加少了温度上不到配方要求的高温线，煤加勤了会增加打开加煤口的次数带进冷风，易引起产品风惊，还会降低火厢温度浪费炭。”李师傅正说话，见管生产的潘洪合副厂长走进来就住了口，潘看李的脸色不好看，问王明权咋回事，王将林青的想法简单说了一遍。潘扭身面对李点头哈腰笑道：“李师傅，是我们没管好工人惹你生气，还请你多原谅啊！”说完转过身体脸上立刻堆起一层横肉，颜色也变成了猪肝色，棱起眼睛瞪着林青，声音如刀破竹节尖利地突然高了八度：“林青你想干什么？太狂妄！厂里这么多人搞了这好些年没得你这个样充能的，才拿了几天煤铲翘起尾巴就和师傅对到干……”
林青实在忍不住，打断了潘厂长的咆哮，“是李师傅拉我来的，王主任问我我只是说了我的认识和想法，不相信你问王主任和李师傅。”感到再在这儿受气会更多，他拉开门奔出去，匆匆进了车间，坐在车间一个角落抱着头郁闷了一阵，觉着太窝囊，不能这样儿不明不白啊，必须要找到潘洪合把事情论明白，他又蓦地站起来，却被一双手按住了双肩又坐下去。
“小林，刚才你咋把你的技术都说给了老李(李师傅) 呢？”王明权盯着林青问。
“我是想和李师傅勾通，好让他同意了才能去那样儿做啊！”林青看着王，感到既矛盾又艰难，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上一次就是这样的，(素烧) 合格率不是上升了吗？”
“噢？上一次也是你给李‘交流’ 的？”
“啊，我提出的装法，他基本没改动就那样做了，李师傅还是很开明呢，能纳别人意见。”
“啊呀一一，那你为啥子连气儿也没给我冒一下子呢？”
“我要说了是我试验的你还会同意那样装(窑) 吗？再说了，李师傅不让我对你和厂里说呀，一个人承诺了话总要守信用吧？”
“你呀你呀……！”王明权手指点着林青，“厂里现在把成绩都算在了老李身上了啊！”
“算就算了呗，只要厂里有了效益谁干的都一样，何况还有潜力挖，按我刚在李师傅屋里说的做，合格率可能还会上升。”林青站了起来，“王主任，要想放开手脚，只有让我单独烧几窑吧。”林青期待地看着王明权，他想，只要厂里同意了，他就能把合格率在现基础上再提高一截，到时不怕厂里不正视他的作用。
“已经不可能了。”王明权愣着眼把林青瞅着，语气非常果决。
“嗯？咋啦？”林青一愣。
“刚才你出了老李屋，老李说辞工不干了。潘厂长当即决定，要我现在就通知你，让你明天到制釉组拉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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