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势渐大。
薄薄的雪片翩跹飞舞，坠落在少年那羽翼般的眼睫之上，沉淀着万顷海水的蓝眸在触及到眼前的场景后，微不可察地一暗。
一柄黑色的伞很快撑在了他的头顶上，风炎举着伞，恭敬地跟随在司衍身后，循着司衍的步子来到了阎狱和殷宁的面前。
风炎认出眼前的人是阎太子后，不禁怔了怔。
阎狱一向和司衍不对付，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来找茬的吗？
而且，他为什么会和殷家大小姐在一起……？
殷家大小姐好像还哭了？
这是整的哪一出啊！
阎狱循声偏过了头，发现来的人是司衍，他松开了钳制着殷宁下颚的手指，盯着殷宁这朦胧的泪眼，耐人寻味地勾了勾唇：
“哭得这么娇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司衍的耳朵里。
司衍的目光在阎狱身上淡淡掠过，随后移到了殷宁的脸上。
他抬手接过了风炎手中的伞，将宽大的伞面从自己的头顶，倾斜到了殷宁的头顶，为她遮挡住了纷飞的雪絮。
“阎公子没有事先通知，就大驾光临，要进去坐坐吗？”
淡若清风的嗓音响起，虽然司衍这句话是对阎狱说的，但他却没有看他一眼。
与此同时，司衍将黑金手杖递给了风炎，腾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干净的棉帕。
他微微倾身，仿佛视阎狱为无物，握着棉帕的一角，温柔地拭去了殷宁眼眶边上的泪珠。
“进去坐就不必了，想必司少应该也没有什么想和我聊的，而且我也很忙。”
阎狱先是讥诮地拒绝，菲薄的唇型弯起一道邪肆的弧度。
他对上了殷宁那茫然局促的目光，似笑非笑的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不过，如果殷小姐想要和我进一步深入交流，那我会很乐意答应……”
“既然阎公子很忙，那你可以先回去了，不要耽误了要紧事。”
司衍仍旧专注地垂眸注视着殷宁，将她眼眶周边最后一点泪珠擦去，就像给小猫擦脸一样，耐心且温柔。
此话一出，阎狱唇角的弧度一滞，司衍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他当即扶住了殷宁乘坐的鎏金轮椅的把手。
“司少，这可不像你一贯的行事作风，殷小姐都没说话呢，你就对我下了逐客令？”
阎狱一向我行我素，他直接轻蔑地讥笑起来，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轮椅把手上摩挲起来。
款式独特、古老低调的黑曜石戒指随着他手指的左右移动，偏折过诡异的光泽。
“你这个帝国第一世家公子，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中溢满了讽刺。
谁能想象现如今他和司衍如此针锋相对，童年时却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闻言，司衍直起了身，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过多的变化，他的音线依旧温润平和，听不出半点情绪。
“阎公子惹哭了殷小姐，我还没向你讨要个说法，现在又开始倒打一耙了？”
没想到的是，阎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那颠倒众生的妖孽容颜上浮现了一抹谑色，无限的冷意直直袭来。
“说到这里，司少。”
他那妖冶的薄唇邪邪上挑，蛊惑的嗓音刻意拖长，逐字逐句地指出：
“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向我讨要说法？就算是真的要讨个说法，我想……”
阎狱故意在这里顿了顿，讽刺的意味愈发明显，他随后朝着司衍倾身，附在了他的耳边，幽幽低语：
“应该也轮不到你吧。”
阎狱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音，所以尽管他在朝着司衍耳边说话，但这些话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殷宁的耳朵里。
对此，殷宁倒是没有过多的反应，她静默地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这两个堪称极品的帅哥互相阴阳怪气。
如果她现在不用伪装柔弱、不坐轮椅的话，估计会先给阎狱一拳，然后将司衍拖回别墅里。
雪又下大了，寒风凛冽刺骨，为什么不进屋再说话，在这里站着真的不冷吗？
话落，阎狱立刻撤回了身体，无奈地朝着司衍摊了摊手，讥笑着表示：
“你应该也收到消息了，殷家给殷大小姐挑选的联姻对象，是凌家那小子呢……”
“不过他现在还在国外，什么时候能归国还说不定，一切都还有机会。”
“一切都还有机会……”
司衍细细地咀嚼着这几个字，随后淡淡一笑。
他这惊艳至极的温透笑容绽开在寒天凛雪之中，如悄然盛放的冰川之莲，净洁脱俗，不染纤尘。
柔煦的嗓音接着穿透了冰冷的空气，似乎能将空中的飞雪消融，却毫不留情地奚落起阎狱。
“阎公子，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好像看不到你的机会在哪。”
此话一出，阎狱短暂地诧异了下，似乎没想到司衍会这么说，这可不像是会从司衍的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随后即刻抬起了眼眸，对上司衍的视线。
冰冷稀薄的空气在他们目光交汇之际凝结。
潋滟妖娆的紫眸与澄蓝剔透的蓝眸之间，似有幽冥火焰被擦了出来，发出了滋滋的灼烧声。
“还有，向殷小姐道歉。”
司衍的唇边依旧噙着和煦淡雅的笑容，眸光却逐渐幽暗，若隐若现的凛冽与寒冷被极好的隐匿起来。
他云淡风轻地将阎狱那只戴着黑曜王戒的手从殷宁的轮椅上拿开。
“阎公子应该很清楚，阎家暂时应该还没有这个资本，能与我作对。”
*
阎狱走后，殷宁被司衍推到了一楼餐厅。
她静坐在欧式壁炉前烤着火，一只肥美的大橘猫懒懒地趴在她的腿上，被风雪冻僵的手指逐渐恢复知觉。
“今年帝都好像格外的冷，下次外出的时候记得多穿一点。”
温润嗓音响起的同时，殷宁腿上的大橘猫被人抱了起来。
闻言，殷宁抬眸看向了眼前这神只般的少年。
“你不是说今天很忙，中午不回来吗……？”
司衍微笑着解释：“原本的确有点忙，有几个项目要谈，但对方临时有事，所以我就有空回来陪你了。”
一旁的风炎：(#?Д?)……
如果不是他知道实情，就真的信了。
司衍明明吩咐自己帮他取消了中午之后的所有行程，怎么现在变成了对方有事……？
而且，司衍之前还吩咐了他包下帝都最豪华的沙龙，顺便请来了帝国皇室御用的礼服设计师，让他们连夜将这一季最新款的礼服都送了过去，就等着今天下午殷家大小姐亲自去挑选、试穿了。
风炎本还担心司衍没追过女孩子、没谈过恋爱，在追求殷家大小姐的时候可能会遇到很多问题。
结果没想到，他真是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简直无师自通！
*
下午。
-帝都中心-
black Swan Salon（黑天鹅沙龙）
这间沙龙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帝国历史上好几任皇后都曾是这里的常客，现如今已经演变成了帝都上流社会名媛们的社交场所。
不过这里的入场要求很高，首先需要先验银行卡里的资金，低于八位数会被直接拒绝入场。其次对世家涵养也有要求，暴发户们也会被拒之门外。
近百平的奢华房间仅仅只是一个普通衣帽间，镀金的衣架上挂了一排又一排高定礼服，每件商标上的价格都起码带了五六个零，但此刻像却是在批发市场一样，各式各样的高定礼服被罗列在了眼前。
而此刻，试衣间方向的红色的丝绒帘幕被缓缓拉开。
那些设计师和接待员们在为殷宁换好第一件礼服后，就都默默退了下去，等候吩咐再进来。
如此奢华的房间里，只剩下司衍一人。
殷宁乘坐着鎏金的轮椅，缓缓地从帘幕后出现，她现在有种古怪的感觉。
就好像，她在向司衍展示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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