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丫鬟尊称为周太爷，除了周老秀才，还有周家村几位长辈，但此时不作二想的肯定是周老秀才。
不单顾文轩听出来，周半夏凭着她不输于顾文轩的耳力，她也听出外面丫鬟指的是她大爷爷找顾文轩。
明日清明祭祖，后天她爹即将陪大江出门，她大爷爷有事找轩子，是这个时间找轩子再合适不过。
去吧，不要让我大爷爷等久了。
让周老夫子等久了是不好，就是不知这位老爷子突然找他有什么要紧事，怪事，天都要黑了还找他？
按理来说，明天还不是只有他们老周家清明祭祖，他顾家也要祭祖，不是理应明晚再找他最妥当不过。
毕竟立哥儿前天到家，前天晚上他还和这老爷子见过面，当时除了鼓励他好好温习，可没有别的什么事情。
即使大江即将出远门游学一事，老爷子近来得知之后，最多只是遗憾今年刚好乡试年，他走不了了。
西侧门。
停着一辆马车。
是周老秀才家的车夫。
随着车夫走来行礼之间，顾文轩就见马车车帘子被掀起，伸出来一个人头，这张脸不要太眼熟。
“姐夫！……”
是立哥儿，“咋不进去坐会儿？”顾文轩好笑摆手阻拦立哥儿想下马车相迎，“你姐都说你回来还没见着你了。”
“我娘不让我打搅姐她坐月子，听说二伯二伯娘这会不在家，我还不如在这儿等你，会不会打扰你温习？”
顾文轩听懂立哥儿说的是他爹娘此时不在家，就没进去给他爹娘请安问好，索性在马车上等他了。
“还不到进书房的时辰。”顾文轩摇头而笑着指了指天边天色，边上马车，边笑问，“何时来的，等久了吧？”
“没等多久，不到一刻钟工夫，你出来了。原本我还想担心你和二伯二伯娘一起在你大爷爷家，幸好……”
是的，前天和立哥儿一起从径山书院到家的还有顾文钰，他本来是要一起应邀去大爷爷家用晚膳的。
这不因从县学回来时间不定，他昨天就一再让大家不用等他了，反正有他爹和他大哥去赴宴一样的。
“……大江还和我赌了，说你一准不在家，我就知道他这回输定了。看在他马上要出远门的份上，我就不和他较真了。”
顾文轩点头而笑，“等他回来再好好和他说道说道。这么说来，你出来之前，你叔他们已经在你家了？”
“可不，就等你了，要不是我姐坐月子，刚好咱们一家人聚齐了。”说完，立哥儿转头看了眼车窗外面。
这孩子，急了，看来是等了有一会儿，只怕今晚的家宴根本不是这孩子所谓的“家常便饭”罢了。
否则，迟点早点开席，何须着急，能来的自然各自都会安排好，有住城里的夜里进不了城也会留宿一晚。
唯有又是“十个盘八个碗”的传一道道热菜，谁去迟了，大伙还要等着，才会让这孩子着急了。
果不其然。
亲的、旁的连襟，居然皆已在场不说，还在大门口或是抱着孩子，或是牵着孩子小手的说笑着。
顾文轩即使再一次见到子嗣单薄的周老秀才家每次“家宴”必有姑爷外孙凑数，还是让他暗乐不已。
别说，看着就人丁兴旺。
自然，菜色也极为丰富，尤其是丫鬟婆子照顾着的一桌小孩吃的菜色就格外用心，可惜他儿子还小。
因次日还要祭祖扫墓，酒水备了不少，但无人劝酒，又是一个好现象，顾文轩难得吃了一个畅心的晚宴。
宴后，也无人拽着他不放了。
多好。
顾文轩绝不承认周老秀才家的“家宴”是为大江即将出远门游学而举行，他趁大江被众人围住果断先溜了。
再待下来，就不是他前些天应承的等立哥儿想下江南游学到时会搭把手，周家外孙圈里也会有人动此心思了。
可周老秀才的那些外孙想家里读书人下江南游学也好，想家里人跟出去长见识也罢，与他何干？
他欠的是周老秀才的人情。
身为周老秀才的长孙，还是读书可以的立哥儿，真要想等大江游学归来以后再去江南时随大江下江南的话，这人情，不还就说不过去了。
不说单凭周老秀才当年不想他退学宁愿不要半文束修上门规劝的人情，就周老秀才孜孜不倦的教导之恩，足以他当学生的回报一二。
其他人？
“爹帮你推了。”
巧的是！
不管是周老秀才为侄孙周余江设下的家宴，还是顾老族长为孙子顾文钰今年才回来一趟而举行的家宴，尽管两家家宴开席时间不一致，顾文轩还在半道上遇见了他老子。
像是约好似的，他谢绝周家车夫送他回来的路上，走到河东村尾出来，正要转身从前面十字路口往右拐，前面就传来一帮人喧哗声，其中不就有他爹？
汇合之后，再和先一步到家门的顾三柱等人分开，不等顾文轩开口询问他大哥怎么天黑了都不等他爹一起回去，他就听他爹突如其来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能让他爹帮忙推了，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有什么事？
“你今天没去你大爷爷那儿，还不知你大爷爷摆了几桌，光老少爷们坐的，你大爷爷就摆来三桌，你爷爷就去了，直到人都散了，他才内你二爷爷哄回去。
有他在，爹原本想吃两口就走，可惜你爷爷装他喝多了，拽着我不让我走，所以爹又被你二爷爷拽住了，你二爷爷就问大江这趟游学估摸要花多少银两。
刚听到这话，爹差点以为你爷爷又为大郎惦记着有的没的，后来听你二爷爷的意思倒是明白了，估计你也猜出来了，知道你二爷爷帮你大爷爷找爹打听啥了吧？”
顾文轩点头以示知晓。
该来的问题总归还是来了。
想来不止顾文钰动心了，连大爷爷他们父子二人也有此意，这不就是大爷爷不好开口，让二爷爷赶在大江出门前找他爹打探口风了。
“爹就和你二爷爷明说了，大江不光是你先生弟子，他还是周府四公子，定亲下聘礼都被周府包了。别说去江南游学，就是走遍整个大梁都不愁开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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