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既成,高悬于青陵山上空,如同夜空睁开了一只冰冷的、通往绝地的星辰之眼。它缓缓旋转,仅有丈许直径,边缘星光流转,内部却是一片深邃的混沌,偶尔闪过荒芜大地的破碎景象与令人心悸的灰败死气。维持它存在的能量消耗虽已降至最低,但那持续散发的微弱空间波动,对于感知敏锐的强者而言,依旧如同黑暗中的萤火。
陈默盘坐于石塔顶层,脸色微显苍白,气息比之前虚弱了不少。强行构筑星门,并与寂灭老祖隔空对撼那一记,让他消耗甚巨,神魂也受到了一些震荡。他取出一把系统兑换的极品丹药服下,全力运功疗伤,同时分出一缕心神,如同最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通过那脆弱的星门通道,向着寂灭荒原内部探去。
这缕神念微弱至极,几乎与星门本身散逸的波动融为一体,旨在避免引起寂灭老祖的警觉。它穿越漫长的空间通道,终于“看”到了门后的世界——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死寂之地。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凝固般的阴霾。大地干裂,遍布着惨白的骨粉与奇形怪状的风化岩石,看不到任何植被与水源,只有扭曲的、如同鬼影般的枯树林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寂灭法则,不断侵蚀、瓦解着一切生机,甚至连光线和声音仿佛都被这片荒原吞噬了。陈默那缕神念刚一进入,就感到一种发自本能的排斥与寒意,仿佛多停留一刻,自身的存在都会被这死寂同化。
他控制着神念,如同幽灵般在这片荒芜死地中缓缓飘荡,避开那些明显散发着强大寂灭生物气息的区域,重点搜寻着可能与琉璃大尊相关的线索——异常的能量波动、战斗的痕迹、或是某种与这死寂格格不入的生机封印。
搜寻是枯燥而危险的。寂灭荒原广阔无垠,其内部空间似乎还叠加着诸多折叠区域,地形极其复杂。好几次,他的神念都险些触碰到游弋的寂灭兽,或是闯入某些天然的绝杀禁地,都被他险之又险地避开。
与此同时,外界的暗流愈发汹涌。
梁国景都,皇宫深处。
梁知节面前悬浮着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上光影闪烁,显现出几位重臣模糊的身影。他面色凝重,将陈默“闭关疗伤”,以及需要他们配合散布消息、混淆视听的指令传达下去。
“诸位爱卿,此事关乎国运,务必谨慎,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梁知节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镜中身影齐齐躬身领命。很快,关于“圣祖重伤闭关”、“甄家庄风声鹤唳”的流言,开始通过隐秘的渠道,在梁国及周边区域悄然传播。
九阴宫,极阴殿。
鸠婆婆跪伏在地,气息比之前更加衰败,她神魂中的“星锁追魂印”如同附骨之疽,让她日夜难安。殿内阴影蠕动,九阴婆婆那冰冷扭曲的声音响起:“那星辰波动……竟能穿透寂灭的领域?此子阵法造诣,远超预估。传令下去,加派人手,盯死梁国,尤其是青陵山!一旦那甄获露面,或阵法有变,立刻回报!还有,查!给本座彻查他的所有底细!”
暗影界。
“星门……定位寂灭荒原……”暗影大尊的意念在黑暗中交织,“他想做什么?救人?还是……也想分一杯羹?”沉默片刻,一道指令传出:“通知我们在寂灭荒原附近的‘暗子’,留意任何异常空间波动,特别是与星辰之力相关的。另外,给寂灭传个信,提醒他,老鼠已经打洞到他床底下了。”
一片烈焰焚天的熔岩国度。
血河真君巨大的身影浸泡在翻滚的血色岩浆中,发出隆隆的笑声:“有意思!寂灭那老鬼的地盘居然被人撬开了一条缝?九阴和暗影怕是坐不住了吧?传令儿郎们,暂时收缩,看好戏便是。若真能两败俱伤……嘿嘿。”
各方势力因星门的出现而反应不一,或警惕,或谋划,或作壁上观,斗牛星的局势变得更加诡谲难测。
……
时间在陈默小心翼翼的探查中又过去了两日。
他的伤势恢复了大半,但对寂灭荒原的搜索却进展缓慢。那片死地太大了,而且寂灭老祖的法则无处不在,严重干扰感知。就在他考虑是否要冒险加大神念输出时,突然,通过那缕神念,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遭死寂格格不入的波动!
那波动并非生机,而是一种……极其隐晦、仿佛被层层封印压制着的、纯净而浩瀚的琉璃光泽!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并且迅速被寂灭法则淹没,但陈默可以肯定,那绝非寂灭荒原本土之物!
“找到了!”陈默精神一振,立刻操控神念,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荒原西北部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剑劈开的峡谷地带潜行而去。
越靠近那片峡谷,周围的寂灭法则就越发浓郁活跃,甚至凝聚成了肉眼可见的灰色雾霭。雾霭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魂影穿梭,发出无声的哀嚎。这里显然是寂灭荒原的一处重要地界,很可能就是寂灭老祖的核心地盘之一。
陈默的神念变得更加谨慎,几乎完全融入空间背景波动之中。当他终于潜入峡谷边缘,向下“望”去时,即便以他的心性,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峡谷深处,并非想象中的宫殿或牢笼,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灰色漩涡!漩涡中心,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而在漩涡的上方,悬浮着一座完全由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琉璃光晕的水晶莲台!
莲台之上,一道模糊的、身着宫装的身影盘膝而坐,周身被无数粗大的、由寂灭法则凝聚而成的灰色锁链死死缠绕、封印!那琉璃光晕正是从她体内散发出来,顽强地抵抗着灰色锁链的侵蚀和下方漩涡的吞噬。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纯粹而强大的琉璃本源气息,与李不凡所持信物同源,必是琉璃大尊无疑!
她果然被困在此地!而且处境极其凶险,那灰色漩涡似乎在不断抽取她的本源力量!
就在陈默的神念锁定琉璃大尊的瞬间,莲台上的身影似乎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一道微弱到极致、却清晰无比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洪荒,直接传递到了陈默这缕神念之中:
“……后来者……小心……叛徒……里应……外合……‘归墟’之眼……破局……关键……”
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疲惫与急切,随即戛然而止,仿佛传递出这几句话已耗尽了其全部力气。
叛徒!里应外合!归墟之眼!
琉璃大尊的警告,与墨渊临终所言相互印证!
陈默心中凛然,正欲仔细感知那所谓的“归墟之眼”(很可能就是那灰色漩涡)以及周围环境细节,突然——
“哼!窥伺者,找到你了!”
一股庞大、冰冷、充满毁灭意志的神念,如同浩瀚的天威,瞬间锁定了陈默这缕潜入的神念!寂灭老祖察觉了!
没有任何犹豫,陈默当机立断,直接自毁了那一缕神念,切断了与星门的这丝联系。
石塔内,陈默身躯微微一震,脸色又白了一分,但眼神却锐利如鹰。
“位置已确定,琉璃大尊状态危急,被困于‘归墟之眼’之上。确有叛徒,与外部勾结。”他将探查到的关键信息告知了闻讯赶来的李不凡,“我们时间不多了。”
李不凡闻言,既为找到老祖宗而激动,又为她的处境而揪心,更因“叛徒”二字而怒火中烧。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她看向陈默,如今唯一的依靠。
陈默目光扫过窗外那悬浮的星门,又望向寂灭荒原的方向,缓缓吐出四个字:
“引蛇出洞,直捣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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