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今日一下了朝就到慈宁宫中，晌午母后就要出宫去京郊的温泉别苑，他有意让母后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再回来，母后也觉得这样安排甚好。
只是这样，母后今年怕是要在别苑过年，难免冷清。
午后就要出宫，纪念慈让李昭陪着她去书房，让伺候的宫人都退下，她还有些话要同李昭说。
纪念慈从抽屉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李昭，“这些皆是家世合适的适龄女子，家中也有意送她们入宫，只是不知皇儿意下如何。”
李昭看着册子烫金的封面道，“劳母后费心了。”
纪念慈目光慈爱的看着他道，“母后能替你挑选，却不能替你决定，你的皇后终究还是要你自己来定。”
“儿臣心中有数。”李昭将册子收了起来。
“也不用太急，左右明年定下来也不晚，等春日宴之后也来得及。”纪念慈有意让李昭见过这些世家贵女之后再做决定。
“都由母后安排。”谈起这些事李昭没有太多意见，一一答应下来。
“母后这一次去京郊至少三个月，不比宫里，都准备好了吗。”李昭不免关切道。
纪念慈笑了笑，“有素玉和若鸢在，没什么不妥的。”
李昭身形微微滞了一下，如今在他的宫里已经无人再敢提起这个名字。
他扶着太后在临窗的椅子坐下，“她伺候的可还好。”
纪念慈顿了顿，才意识到李昭是问若鸢伺候的如何。
“她自小在哀家身边伺候，见她处事小心，伺候你的嬷嬷年纪大了，哀家才把她派到你身边，她自然是十分妥当的。”
“是吗？”李昭心中嗤笑，却道，“那就好，母后身边得有些得力的人伺候。”
明亮的光从窗棂照进来，隐约还能听到几声鸟啼，离宫在即，纪念慈近日时常能回忆起还在家中，父母兄长都在的时候，许多年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还有一事，母后想与你商量。”纪念慈看着李昭郑重道，“等皇儿大婚之后，哀家想去塞北看看。”
见李昭皱着眉，纪念慈便知道他大约是不赞同的。
“母后知道，这不合规矩，但还是想去走一走。”
“母后若是想出游，大可去江南一带，何必去塞北，塞北苦寒，母后的身体如何能去那里。”李昭确实觉得不妥。
“只不过是个念想，小时候你外祖父在塞北打仗时，母后和你外祖母还有舅舅只能待在京中，后来你舅舅也去了塞北，这么多年，总觉得该去看看。”
李昭还是道，“太医说了，母后的身体不适宜去寒冷的地方，气候适宜才好。”
“哀家的身体自己清楚，太医也说好好养着或许还能…”
纪念慈还未说完，李昭打断道，“太医说了，只要母后好好保重身体，必会好的。”
纪念慈看着冷毅持重的李昭，也就只有这时候他才显露出几分情绪，太医说的委婉，但她心里也清楚，怕是好好调养，也不过是多撑几年。
“好了，哀家不说了。”纪念慈不愿让他不快。
李昭敛眉，倒是自己犹豫了起来，“母后让儿臣再考虑考虑。”
“这事不急，倒是册立皇后一事，也该叫礼部提前预备起来。”纪念慈总是放心不下这事。
“儿臣已经吩咐下去了。”
纪念慈这才道，“那就好。”
“大皇子那里你打算如何，慎恪太妃闹得厉害。”提起从前的德妃，纪念慈如今也无多余的情绪，全看李昭怎么处置。
“再等等，如今还不是处置他们的时候。”
纪念慈道，“陛下看着处置吧。”
“听盛安说，皇儿最近有些咳嗽，可看过太医了。”
李昭随口道，“不过时气所致，母后不必担忧。”
纪念慈道，“是吗，母后见你最近似乎总是不快，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李昭否认道，“没有，只是最近有些劳累。”
“国事繁重，皇儿要注意身体才是，盛安终究照顾不到这些。”纪念慈轻声道，“是该娶个与你心意相合的妻子才是。”
作为母亲，她还是希望李昭娶的是他欢喜的女子，而不是如摆设一般的皇后，徒生怨怼。
李昭沉默了一会，才道，“儿臣知道了。”
晌午时分。
李昭亲自在正东门送太后出宫，此次一路护送的卫队都是他让顾南衣亲自挑的人，如此才能放心。
李昭陪太后走在宫道上，“母后尽管在行宫休养，儿臣空了就去看您。”
“哀家知道，国事为重，皇儿不必太挂念我。”
而陆皎此时就在另一旁扶着太后，避无可避，她始终低着头。
李昭心中冷笑，看着她在母后身边轻声细语，面面俱到，却恨不得离他三丈远。
直到素玉姑姑过来替她，陆皎才松了口气，远远坠在队伍后面。
直到进了马车内，陆皎偷偷掀开了一点帘子，看着越来越远的皇宫，真正放松下来。
乾明殿内。
李昭捏了捏眉心，看着空了的茶杯，“盛安。”
盛安大着胆子劝道，“夜深了，陛下还在咳嗽，不如喝些梨汤，早些休息。”
李昭将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好，放到一边，“端上来吧。”
盛公公连忙让人将清炖梨汤端上来，放到李昭手边。
李昭喝了几口，觉得甜腻了些，不合口味，便放到了一边。
他拿起从母后那里拿过来的册子，随意翻阅了几下，这些女子他并没有印象，但她们家中父兄的官职他却是十分清楚的。
李昭咳了几声，按照道理，襄助他登基的几位重臣，他该有些恩赏。
为首的顾南衣，他无妻室，也无儿女，但还有许多包括外祖留给他的人家中是有适龄女子的，且都在册子上。
除了朝中重臣，还有世家出身的贵女，他不能厚此薄彼，否则恐怕易生事端。
李昭迅速理出了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对于皇后的人选却始终模糊。
贤惠、端庄、清贵，这些词在他脑中闪过，可模模糊糊浮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明明已经惹他生厌的脸庞。
什么温柔顺从，明明是个野心勃勃又狠心的女人，什么情意深重，都是假的。
李昭“啪”的一声将册子合上，冷着脸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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