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曾有个一个儿子，不过早年出车祸已经离世。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就剩下了刘阿姨。
去之前，他们一起步行到附近的超市买了足够刘阿姨吃上一周的新鲜时蔬和一些营养品，敲响恩师家破旧掉漆的房门。
此刻，千家万户都沉浸在阖家团圆的喜悦里，可是万家灯火阑珊时，他们却充满心酸的望着佝偻的老人拄着拐杖吃力的身影。
“谁啊……谁来了！”随着防盗门吱吱呀呀的响声，走廊昏黄的灯光下露出一张苍老到连顺心都不敢相认的面孔。
“刘阿姨，我是顺心。”语出喉咙已是哽咽。
刘阿姨一惊，借着灯光看了看，发现真是顺心，原本浑浊的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
“顺心，快进来，快进来……你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你好吗？阿姨可想你了……”她拉着顺心的手，看看陆向冬和他手里拎着的东西，不由得责怪他们，“以后不许买东西，阿姨有退休金，够花！”
“这不想吃您做的菜了吗？没打招呼就跑过来，对不起啊，刘阿姨，不知道您腰疼病又犯了……”顺心扶着师母，歉疚地说。
“唉……每年天冷的时候，就这毛病，没事！”刘阿姨把他们让着坐下来，看着陆向冬问：“你叫什么来着，上次来家我的心思也不在上，忘了问顺心结婚怎么连我和老刘都瞒着！”
陆向冬说：“我叫陆向冬，伯母您叫我向冬或者小陆都行。”
刘阿姨看他人才出众，又是个军人，好感倍增。她说：“老刘生前最操心的除了他的破石头土块，就是顺心的终身大事了，他常常跟我说，想让没有家的顺心到我们家里出嫁，他把顺心当成亲闺女看待，想为她置办像样的嫁妆……可惜偏偏他……”刘阿姨看着墙上的遗像伤感不已。
顺心的眼圈瞬间红透，她垂眸咬了咬唇，强撑着微笑岔开话题：“阿姨，您还没吃吧，我正好买了菜，我给您做饭去……”
陆向冬也撸起袖管，说：“我择菜！”
刘阿姨过意不去，要帮忙，却被顺心搬了椅子坐在厨房门口，现场指导她做刘阿姨最拿手也是恩师最爱吃的毛氏红烧肉。
“顺心，你把米蒸上。米缸，对，就是那个，前两天老刘的学生专门从东北带了些好米，我没舍……哦不……不是……是我还没顾得上吃。”刘阿姨不小心说漏了嘴，表情有些尴尬。
灰白破旧的杂物柜里，一个用了几十年的米缸，一袋一看就不值钱的普通大米和半袋长了小虫的面并排竖在里面。
顺心没吭声，但是舀米的动作却比平常慢了许多。
她关上柜门，还是微笑着对师母说：“给您再炒个素三鲜，蒸一碗您爱吃的野菜疙瘩，您看行吗？”
刘阿姨回应她的永远是慈祥的微笑。
师母做的毛氏红烧肉不用酱油，她教给顺心的做法是把糖色烧成最佳的颜色和状态，当年为了学到师母烧糖色的手艺，她用了恩师家里不下五斤的白糖。今天的糖色烧得也很好，顺心有些得意，把糖色盛出来的时候，还向洗香菇的陆向冬亮了亮。
他的眼睛里有着细碎的笑意，好看的唇角微微翘起，冲着顺心比了个大拇指。
顺心笑了。
她晃动炒锅，等锅热后，把不大不小的的五花肉块，放进去炒出多余的油备用。厨房溢满了肉香和糖的香气，刘阿姨说：“顺心，把葱切成斜片。记得加香叶、大料和桂皮！”
“好咧……”顺心把作料炒出香味后，加入料酒和盐，然后放入先前炒的糖色，最后放入五花肉和没过肉的水，这水放的时候一定要一次添够，中途不能加水。
红烧肉炖上一刻钟，她把香菇、红萝卜和芹菜切成好看的形状，焯水备用。炒锅架上，她熟练地下菜，烹炒，令陆向冬惊讶的是，这小女人竟然还会掂锅！从未在家露过，在恩师家里却来劲儿了。
姜蒜切末，爆香出锅，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素炒三鲜便做成了。
顺心擦擦汗，刚想说话，喉头一热，一阵恶心的感觉从胃部直冲上来……
“唔……唔……”她捂着嘴，朝卫生间狂奔。
刘阿姨吓坏了，拄着拐杖惊慌失措地喊：“顺心……顺心，你怎么了……”
陆向冬擦干手，拉住老人说：“伯母，您别着急，顺心她没事，只是怀孕后的正常反应。”
刘阿姨愣在原地，看看他，又看看卫生间里呕吐不止的顺心，忽然露出了欣悦的笑容……她拍着手说：“真的吗？……太好了……这下我可要升级做姥姥了！”
孕妇总是被特别优待。
从恩师家里告辞离开，陆向冬就一直没放开她的手。
他安慰她：“别急，顺心。我想刘主任当初对青山资料一定慎重处理过，他要保护发妻，肯定不会放在家里。我们再找找看，看他有没可能交给其他的朋友。”
“嗯，听你的……”顺心挽着他的胳膊，手心和他紧紧相贴。
“顺心……”
“嗯？”
“把我们的婚礼定在新年第一天，你有意见吗？”他的声音忽然穿过呼呼的北风，把她像个木桩子似的钉在人来熙往的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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