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偏头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
陆怀年给她擦脸后退出去，牙关紧咬着，平日里温和的表情变得扭曲，“把那个丫鬟带到别院去！”
被带上来的丫鬟叫云儿，是前不久新进府的丫鬟，指给了柳婉院子里，在嬷嬷的教导下替柳婉养花。
现如今被鞭打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痕，小厮一放手，就只能倒在地上低低的哀求。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陆怀年早年丰神俊朗，脾性温和，但是好歹上过战场，积累到中年，多少有些震慑人的气势，更何况这次是涉及到柳婉性命的大事，他暴怒扭曲的样子吓得那个丫鬟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饶命？一心想要害死我的婉婉，真要出了事，谁来偿她的命？！”陆怀年攥着云儿的头发，强迫着她昂起头来，“仔细说，到底谁派你来害夫人的？是不是秦王？！”
柳婉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身边还跟着嬷嬷，嬷嬷亲口说了秦王的名字。
云儿下半身还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上半身却被强迫着攥了起来，头皮火辣辣的发疼，痛苦得哀求的声音又小了些。
“大人饶命…不是的，我不知道是谁！是，是有人买下我，让我来传消息的…那个人说，他说夫人被您囚禁了得不到消息…我以为他有什么要和夫人说…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大人饶命！”
“不知道？”陆怀年一把甩开她，云儿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连派你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云儿费尽最后的力气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大人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让牙婆子买下我的，和我交代事情也是通过别人…我不知道什么秦王…”
“好一个不知道！不知道秦王那夫人为什么会知道？嬷嬷为什么会听到？！难不成是嬷嬷臆想出来的！？”
云儿本是痛哭着求饶，听到这话顿了一下，然后眼睛放光，满脸是血爬行到陆怀年脚下，“是暖冬！暖冬说的是秦王！”
陆怀年狠狠的皱眉，“暖冬？”
“对！就是暖冬！大人，奴婢只是将消息说出来，说的不明不白到底故事里的主角是谁奴婢自己都不知道，可是暖冬添油加醋的说完，夫人当时就晕过去了！大人！是暖冬说的秦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陆怀年任由她跪在脚边磕头，转头目眦欲裂的问官家，“暖冬呢？！带上来！”
暖冬是三年前来的陆府，当时柳婉抑郁成疾，需要更多的丫鬟仔细照看着，那些丫鬟都是他和喂养嬷嬷亲自带回来，挑选过的，他对暖冬有印象。暖冬长相顶多算清秀，做起事来麻利认真，还会讲故事哄柳婉，说话声音很温柔，他观察过一段时间，然后把暖冬放在了柳婉贴身的地方照顾。事实证明暖冬做的也非常好，柳婉连生病都少有了。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暖冬有古怪。那是不是说明，他任由一个随时会对柳婉有危害的人待在柳婉身边三年！？
有人三年前就打起了柳婉和他陆府的主意！
管家匆匆的询问过院子里的小厮，战战兢兢的回答，“大人！暖冬不见了！”
“不见了？！”陆怀年气极，面色凝重扭曲，看向脚边的云儿，狠狠说道，“去把人抓回来！再把她处理掉！”
云儿惊恐的抓住陆怀年的腿，可是被一脚踢出去好远，还没来得爬起来，又被后面赶来的家丁压住了脑袋，捂住嘴被拖了下去。
稍显荒凉的别院里，陆怀年垂头站着，气势阴郁。
云儿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当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大概可以确定是秦王的人。最主要的是暖冬，她为什么会那么清楚的说出秦王的名字？不可能是秦王派来的，景继不可能那么蠢，直接把目标引到自己头上，毕竟陆府反抗起来，也不容小觑，况且如果他要和皇帝联手，那绝对不是景继希望看到的。
所以，暖冬是谁布下的棋子？三年前是谁盯上了他和柳婉？
最重要的——那个人是不是早就知道，秦王景继，是一只猫妖？
————
“傅姐姐，不会嫌我烦吧？”
“怎么会？我巴不得有个人来陪我呢。”
傅眠迎了叶岚进状元府里，带着她往迎风亭那边走。
“状元郎…不在府上吧？”
傅眠一愣，“出去了。怎的，你害怕他不成？”
叶岚四处探头看看，仿佛是在确定陆归到底在不在，闻言摇了摇头，
“状元郎虽是冷了些，但是有礼有节，并不可怕。我怕的是我那些小姐妹……”她顿了顿，“傅姐姐你把状元郎教导得太好，那些眼高于人的闺中小姐们，多的是爱慕状元郎大人的！她们知晓我与姐姐你交好，都来找我打探情况来了。”
傅眠挑眉嗔怪她，“这是连着我一起夸了啊。你也不害臊，就明晃晃的把爱慕什么的挂在嘴上，哪家的小姐像你这样？”
叶岚也不在意，睁大了眼睛说：“我是将军府的嫡小姐！没和我爹爹兄长一起舞刀弄枪都算是我娘管得好了！”
着重强调了将军府三个字。
傅眠哭笑不得。
叶岚性格比起其他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姑娘，要爽朗得多，傅眠喜欢和她打交道。不过叶岚那些闺中密友，她不太感冒，要是几个人碰到一起，她多半是找借口先走。这次邀叶岚来状元府而不是去将军府，也是怕了陆归发疯了，那人白日里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可是一到晚上，他就变成白猫，趁她睡着了钻进她被褥里，躺在床榻的角落里窝着，等第二日上早朝之前就跑出去，要不是他主动交代，她都没有发现。
想骂他打他吧，他就变成猫来待一晚上而已，什么都没做，也没理由打骂他。她气得都想笑了，咬牙切齿问他跑来跑去睡不了多久不累吗？
结果他居然回答——姐姐的味道让我很安心，不累。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求不要再惹他发疯，从猫变成人又来一次大逆不道的冒犯。
两人走到了迎风亭，丫鬟已经把点心茶水都准备好了，傅眠脱去薄薄的披风，拉着叶岚坐在正对避风池的位置上。
“夏日里，这一处可是最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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