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
凉亭中，何苍与洛云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痛饮着美酒。
推杯换盏间，洛云的额头上，逐渐冒出了一丝丝泛着酒气的热汗。
而他对面的何苍，也涨红了脸，说的话也变得磕磕巴巴的，显然是有点醉了。
实际上，何老爷子虽然嗜酒如命，但他的酒量却并不怎么好，平时连几杯老酒都顶不住，就更别说洛云收藏的高度数佳酿了。
几杯混合酒下肚，醉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人这种东西啊，一醉，就容易说出自己藏在心底的真话。
何老爷子自然也不能例外。
他长舒一口气浓烈的酒气，静静地望着洛云的相貌和神态，眼神中充满了欣赏...与不加掩饰的喜爱。
但不知为何，在这丝欣赏之下，老人的眸子中，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小云子...”
何苍叹了一声，借着心中的醉意，喃喃道：“有时我真的会去想，如果...如果你能是我的亲儿子，那该有多好。”
“你性格沉稳懂事，做事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性格方面更是叫人喜欢...所以我真的很羡慕你爸，羡慕凌成这老混蛋的运气。”
“你说，他究竟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功德，才生养出你...和你弟弟那么优秀的孩子啊？”
“虽然你弟弟是犯了些错...但那也掩盖不了他在个人领域方面的优秀啊。”
“这主要是因为你们兄弟俩足够优秀，但同时，凌成的教育方法，也值得学习...”
“他不像我。”
何苍稍微顿了顿，而后便轻叹道：“我这辈子，在【教育】这方面，简直一事无成。”
“我那两个孩子，与你和你弟弟相比，简直就像是两摊无可救药的烂泥...”
“这都是我的过错呀。”
“不...您别这么说...”
洛云摆了摆手，赶紧找了个台阶，安抚道：“何清与何宁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只是...”
“能有什么优点？”
何苍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脸不快的说道：“何清那个畜生，从根子上就是坏的。”
“他借着我的权力，几乎做遍了所有的肮脏事...仗势欺人，卖官卖爵，强抢民女...然后又在我的面前，装得像个体面的绅士。”
“若不是宁儿把一切证据都呈到了我的面前，若不是我亲眼看见了那些被他伤害的姑娘，我恐怕到现在还会被蒙在鼓里。”
“我老何家世世代代为了最底层的老百姓而战，并以此为荣...可到了我这一代，却出了这么个混账！”
“丢人...真是丢人啊！”
老人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胸中难以抑制的怒火和悲哀，仿佛都快要喷涌出来了。
见此，洛云赶紧递上一杯凉茶，轻轻地拍了拍老人的后背，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您消消气...消消气，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
在洛云安抚下，何苍终于冷静了下来。
但他心中的悲哀，却依旧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越来越深沉...
“反正，何清已经无药可救了，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宁儿...”
提起自己二儿子何宁，老人突然顿了一下，神色也变得温柔了一些。
显然，他还是很喜欢自己的二儿子。
只是稍微有些恨铁不成钢而已...
“宁儿他...他其实和你弟弟洛青很像。”
“他们俩都拥有极其远大的志向，有着将一切困难险阻都踩在脚下的决心...也有着为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性格。”
“他和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一样，思维更活跃，也更激进。”
何苍紧握着酒杯，喃喃道：“他们俩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性格方面了。”
“洛青性格强硬，一旦认定事情的对错，便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哪怕这个人是你或者凌成也一样。”
“他甚至不屑于去做那些表面上的功夫，也不屑于去伪装、去隐藏他的意志。”
“正因如此，他和你父亲才会闹到如今的地步。”
“而宁儿他，却与此完全不同。”
老人喝了一口醒酒茶，而后，又随手拿起了一杯米酒，咕噜咕噜地干了个精光，似乎是想要借着醉意，缓解心中的无奈。
“我其实发自内心地希望，宁儿他的性格，能和你们家洛青一样。”
“直来直往，有话就说，光明磊落...即便前路再怎么艰险，也不会低头...”
“但宁儿最终还是和他那个蠢材哥哥一样，学会了伪装和欺上瞒下，把自己的真面目隐藏了起来，糊弄我，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去做...”
“那孩子虽然嘴上说的比谁都好听，但背地里，却依旧在干令人不齿的事情。”
说到这，老人再次停顿了片刻，想要稍稍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但他那不住颤抖地手，却暴露了他怒极而忧的真实状态。
“宁儿以为，他什么事情都能瞒过我...瞒过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家伙...”
“可是...可是老头子我毕竟是当年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雨，在墨城做了半辈子的议员，又怎会看不透他那点小心思啊...？”
“他只是在糊弄他自己...仅此而已...”
听到这番抱怨，洛云微微一愣，心中，也掀起了轩然的海啸。
他从来没想到，何苍的心中竟会隐藏着如此沉重的秘密，也没想到，那个被他视作“无害小弟弟”的何宁，居然会把何老爷子气成这副模样。
“何叔...您这说的就有点夸张了...”
洛云赶紧打起了圆场。
“何宁他性格不会，之所以要瞒着您，或许也只是不想让您担心而已。”
“他那么正直的一个人，又能闹出什么大祸呢？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不！”
何苍重重地摇了摇头，强行打断了洛云的安慰。
“你不明白...小云子，你不知道他究竟干了什么...”
“他现在所做的事情，绝对...绝对不可被饶恕，我绝不能原谅他。”
“那是违反了人类的精神，与人的意志完全相悖的事情。”
“说不定在未来...他的所思所想，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害进无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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