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元朝大德年间设立行中书省,河南江北行省为其中之一。钟长河本为元代天州知州,只因政绩突出破格提拔为河南江北行省达努花赤,十年之后再被拔擢任大都中书省参知政事。元末战乱中丧生,七百年后重生到当世为官。
七百年前的往事依稀似梦!在那个世界走一遭,犹如孙悟空翻一个筋斗云又落在了天州。天地迥异,早已脱胎换骨的钟长河从天州踏上宦海征途。
九月的阳光透过市政府办公楼的百叶窗,在钟长河的办公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钟长河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一顿,看着文件上那个刚刚签好的名字——钟长河三个字在午后的寂静中仿佛带着某种金属般的质感。案头的青瓷茶杯里,碧螺春的嫩芽还在缓缓舒展,袅袅茶香与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缠绕在一起,构成属于这座南方城市特有的秋日气息。
市长,城南开发区的环评报告已经按您的批示修改完毕。秘书小陈轻手轻脚地将文件夹放在桌角,声音压得比往常更低了些。钟长河注意到他领带上那个歪掉的温莎结——这个一向注重细节的年轻人今天显然有些心神不宁,或许是早上常务会议上我对交通局的严厉批评还萦绕在他心头。
钟长河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城市总体规划图。红色马克笔在地铁三号线的延长线上画了个圈,这个耗资近百亿的工程将决定未来五年城市发展的格局。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还有走廊尽头隐约传来的键盘敲击声,共同编织成市政府办公楼特有的、属于权力中枢的白噪音。
这种被精确计算过的平静,在下午三点十七分被彻底打破。
先是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叩响三声,不同于往常的咚咚咚,这次的节奏是笃-笃笃,短促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钟长河还没来得及应声,门把手已经转动——这在等级森严的政府大楼里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失礼。
两个身影逆光站在门口,瞬间在地板上投下颀长的阴影。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他身后的年轻人则稍显拘谨,但挺直的脊背和警惕的眼神暴露了军人出身的痕迹。两人都没有携带公文包,这种反常的细节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钟市长,打扰了。为首的男人开口,声音平稳得像是在宣读早已准备好的讲稿,我们是京华组织部的,我叫李维江,这位是我的同事张弛。他没有伸出手,只是从内袋里掏出一个烫金的工作证在钟长河眼前晃了晃,证件封皮上的党徽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钟长河的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钢笔,指节泛白。京华组织部的人从不进行这种非正式拜访,尤其是在没有任何提前通知的情况下。钟长河脑海里飞速闪过最近的工作——开发区征地纠纷?国企改制中的人事调整?还是上个月人大代表联名提出的环保质询?每一个都可能掀起足以颠覆我政治生涯的风暴。
李处长,请坐。钟长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同时朝小陈使了个眼色。但李维江抬手阻止了正要倒水的秘书:不用麻烦了,我们需要和钟市长单独谈谈,关于一项重要的组织决定。他特意加重了两个字,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小陈,带着无声的驱逐令。
小陈的脸色变得煞白,脚步踉跄地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钟长河注意到他在关门的瞬间投来担忧的眼神,这个跟了我三年的年轻人此刻的恐惧比我更甚——如果我倒了,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政治前途也将化为泡影。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等三个人,空气仿佛凝固成实质。李维江没有坐下,而是踱步到我的办公桌前,目光落在那张摊开的城市规划图上:钟市长对南城的发展很有远见。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扬还是讽刺,不过有时候,个人的规划往往跟不上组织的需要。
钟长河的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尽管中央空调正不知疲倦地输送着冷气。李维江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与刚才敲门时如出一辙——笃-笃笃。这个男人身上有种猎豹般的气质,优雅的外表下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不知组织上有什么指示?钟长河将钢笔放在笔架上,挺直了脊背。二十年来的宦海沉浮教会钟长河,越是危急时刻,越要保持表面的镇定。钟长河的目光掠过李维江胸前的党徽,突然意识到他今天佩戴的是特殊规格的徽章——只有在涉及省部级以上人事变动时才会出现的那种。
李维江终于在钟长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前倾,双肘撑在膝盖上,这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让钟长河想起了十年前在纪委接受谈话时的情景。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他们之间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钟市长在天州市的三年,政绩有目共睹。李维江缓缓开口,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温度,Gdp年均增长9.7%,固定资产投资突破千亿,特别是在高新技术产业园区的建设上,走在了全省前列。他的手指在信封上轻轻敲击,像是在弹奏命运的节拍。
钟长河保持着微笑,心中却警铃大作。这种开场白通常意味着两种可能:要么是破格提拔的前奏,要么是审查前的安抚。而根据眼前的阵仗,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钟长河想起上周刚刚提交的干部自查报告,难道那笔用于开发区基础设施的专项资金出了问题?
李维江突然停止了敲击,身体向后靠回椅背,镜片后的目光直视着钟长河: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和全面考察,认为你是担任更重要领导职务的合适人选。他的手指滑过信封边缘,这里面是对你新职务的任命决定,需要你现在就做出答复。
窗外的阳光恰好穿过云层,在信封上投下金色的光晕。钟长河看着那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信封,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市政府大楼依旧安静,但某种无形的东西已经彻底改变——空气中弥漫着权力重新分配的焦灼气息,就像暴风雨来临前气压的骤然变化。
钟长河的目光越过李维江的肩膀,落在墙上悬挂的为人民服务匾额上。这五个烫金大字在二十多年的政治生涯中,第一次让他感到如此陌生而沉重。钟长河知道,从这两个不速之客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起,钟长河人生的地铁三号线,已经被带往了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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