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那句“队伍里有内鬼”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刚刚经历偷袭后勉强维持的平静。篝火旁,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彼此脸上游移,原本靠拢的队伍下意识地散开,无形的信任壁垒在每个人之间竖起。
黑皮猛地站起身,铁塔般的身影堵在林烬面前,唾沫几乎喷到他脸上:“放你娘的屁!我看你就是那个鬼!一路上就你事儿最多!”
林烬没看他,视线平静地投向带队头目毒蛇。他的目光像精准的扫描仪,掠过每一张面孔——有人愤怒,有人惊慌,有人眼神闪烁。当他的视线扫过蹲在角落、始终低着头的猎人老鬼时,注意到对方按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是不是胡说,验证一下就知道。”林烬对毒蛇低语,声音只有两人能听清,“我们需要一条能钓出鱼的新路线。”
毒蛇独眼微眯,权衡片刻,脸上那道狰狞的纹路随之扭动。他站起身,沙哑的声音压下了窃窃私语:“都听着!原路返回肯定被‘食尸鬼’堵死了。改道,从东边的‘裂鳞崖’绕行。路难走,但够隐蔽。”
队伍在压抑的沉默中再次启程。这条所谓的“新路线”布满碎石和荆棘,每一步都格外艰难。林烬走在队伍中段,看似目视前方,余光却始终锁定着几个嫌疑人。他注意到,当毒蛇宣布改道时,老鬼低垂的眼皮下,眼球快速地转动了一下,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半分。
中途休息时,老鬼借着喝水的掩护,手指极其灵巧地将一小块颜色鲜艳的碎布塞进了岩石缝隙。这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林烬的眼睛。
裂鳞崖的窄道像一道巨大的伤疤,横贯在峭壁之间。当队伍一半人马踏入这最险要地段时,头顶骤然响起了熟悉的、令人牙酸的唿哨声!
“来了!准备!”毒蛇厉声吼道,独眼中闪过一丝对林烬预判的惊异。
石块和骨箭从上方倾泻而下。但这一次,队伍没有慌乱。凭借林烬事先的提醒和毒蛇的暗中布置,众人迅速依托狭窄地形,用盾牌和身体组成防御阵线,有效地抵挡了第一波攻击。
就在“食尸鬼”的攻势受挫,短暂停歇的间隙,一阵有节奏的、模仿山雀的鸣叫声从队伍侧后方响起——正是老鬼所在的位置!
几乎在鸟鸣响起的瞬间,林烬动了。他如同潜行的猎豹,无声而迅捷地绕过人群,出现在正探头向外打信号的的老鬼身后。
“信号发完了?”林烬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在老鬼耳边炸响。
老鬼身体剧震,猛地回头,脸上血色尽褪,手中那个用兽骨打磨的短笛“当啷”一声掉在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被反缚双手的老鬼在众人愤怒的逼视下彻底崩溃,瘫倒在地:“是屠夫…屠夫抓了我老婆和女儿…我不听他的,她们就得死!每次出来…我都像被放在火上烤啊!”他语无伦次地哭诉,涕泪横流。
内鬼揪出,危机暂解,但更大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如何处理这个被胁迫的叛徒?以及,如何回去面对那个心狠手辣、必然已经知晓计划失败的屠夫?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林烬。毒蛇深吸一口气,走到林烬身边,看着这个一次次展现非凡洞察力的年轻人,用从未有过的、带着一丝倚重的语气沉声问道:
“林烬,屠夫不会放过我们。你觉得…我们回去后,该怎么跟他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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