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衙门的晨雾还未散尽，沈砚刚踏入值房，便见一名校尉捧着密报跪在地上，额角的汗水混着雾水，将玄色制服浸出深色痕迹。“沈佥事！边关八百里加急！宣大方向…… 刘参将反了！”
密报的封蜡还带着余温，沈砚指尖用力，蜡块应声碎裂。展开信纸时，纸张因急促的翻阅微微发颤 —— 信上字迹潦草，却字字惊心：刘参将三日前方封锁宣大各卫所通讯，扣押朝廷派去的监军，麾下五千兵马已移师黑风口，正与蒙古部落联络，不日便要南下。信末附着陆炳的朱批：“陛下命你即刻驰援，持此令牌可调宣大周边卫所，务必阻其南下。”
“备马！” 沈砚将密报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转身时，腰间绣春刀的刀鞘撞上桌角，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未打乱他的步伐。昨夜从扬州赶回京城，他本想先去苏府报平安，如今看来，连片刻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刚走到衙门口，便见陆炳的马车停在路边。车帘掀开，陆炳身着绯色官袍，神色凝重：“沈砚，上车说。”
车厢内，檀香与墨香交织。陆炳将一枚鎏金令牌递过来，令牌上刻着 “镇国将军” 四字，边缘还带着未褪尽的火气：“这是陛下亲赐的调兵令牌，除宣大卫所，周边三镇兵马也听你调遣。刘参将麾下多是老兵，战力不弱，且与蒙古部落勾结，你切不可轻敌。”
沈砚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的。他想起太湖私兵案中截获的密信，那时便知刘参将与阉党勾结，却没想到对方动作如此之快。“大人放心，属下定不会让刘参将越过宣大一步。”
“还有一事。” 陆炳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图，铺在案上，“黑风口左侧有处雁归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你可派一队轻骑绕至峡口，截断刘参将的粮草通道；主力则驻守宣大城南的落马坡，那里是南下必经之路。” 他指尖在地图上划过，“另外，魏忠贤在宣大还有残余势力，可能会暗中协助刘参将，你需留意身边人。”
沈砚将地图折好，贴身藏好。他知道，陆炳的提醒并非多余 —— 魏忠贤虽被困京城，但其党羽遍布天下，此次平叛，不仅要对付刘参将的兵马，还要防备暗处的冷箭。
马车行至苏府巷口时，沈砚忽然开口：“大人，属下想耽搁片刻，与清鸢告别。”
陆炳看着他眼中的恳切，点头道：“去吧，半个时辰后，城门口汇合。”
沈砚跳下车，快步走向苏府。朱红大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便见苏清鸢正蹲在庭院里，为兰草松土。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望去，眼中瞬间亮起：“沈郎，你回来了！”
“清鸢，” 沈砚走到她身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边关急报，刘参将谋反，我需即刻驰援宣大。”
苏清鸢手中的小铲 “当” 地落在地上。她站起身，指尖轻轻抚过沈砚的衣袖，语气却依旧平静：“我就知道，你回京城定不会安稳。” 她转身走进屋内，很快提着一个布包出来，“这里面是我按《本草秘录》配的伤药，有止血的、消炎的，还有治箭伤的，你都带上。”
布包打开，里面的药瓶排列整齐，每个瓶身上都贴着娟秀的标签。沈砚看着那些标签，心中一暖 —— 她定是早有准备，知道他迟早要奔赴险境。
“还有这个。” 苏清鸢从颈间解下一枚平安符，比沈砚胸前的那枚更小巧，上面绣着一对鸳鸯，“这是我连夜绣的，你带在身上，保佑你平安归来。” 她踮起脚，将平安符系在沈砚的腰间，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皮肤，带着微凉的温度。
“清鸢，” 沈砚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等我平定叛乱，便回来娶你。”
苏清鸢点头，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力眨了眨眼，将泪水逼回去：“我等你。爹说，宣大气候寒冷，你要多穿些衣服，别冻着。” 她转身又去翻找衣物，却被沈砚拉住。
“不必了，时间紧迫。” 沈砚将她拥入怀中，动作轻柔，生怕碰疼她，“你照顾好自己和伯父，别担心我。”
苏清鸢靠在他的肩头，声音带着哽咽：“我不担心，我知道你一定会平安回来。”
沈砚松开她，最后看了一眼庭院里的兰草，转身离去。走到巷口时，他回头望去，苏清鸢还站在门口，身影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单薄。他握紧腰间的平安符，翻身上马，朝着城门口疾驰而去。
城门口，赵虎与吴峰已带着两百精锐校尉等候。看到沈砚，两人立刻上前：“沈佥事，人马已备妥，粮草也装车了。”
“出发！” 沈砚一声令下，马鞭扬起，骏马发出一声长嘶，朝着宣大的方向疾驰而去。两百校尉紧随其后，马蹄声踏碎晨雾，在街道上留下阵阵回响。
陆炳站在城楼上，望着沈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轻轻叹了口气。他转身对身旁的亲信道：“密切关注京城动向，魏忠贤若有异动，立刻禀报。”
“是，大人。”
宣大的路崎岖难行，越往北走，风越凛冽。沈砚骑在马上，将披风裹得更紧。他掏出陆炳给的地图，借着晨光仔细查看 —— 雁归峡位于黑风口东南三十里，两侧是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路，确实是截断粮草的绝佳位置。
“沈佥事，前面就是岔路口，往左是雁归峡，往右是落马坡。” 赵虎策马跟上，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沙哑。
沈砚勒住马缰，目光扫过前方的岔路：“赵虎，你带五十校尉，轻装简从，绕至雁归峡，务必在明日午时前截断刘参将的粮草通道。记住，不可硬拼，若遇强敌，先退守峡口，等我主力支援。”
“是！” 赵虎领命，带着五十校尉朝着岔路左侧疾驰而去。
沈砚则带着剩余人马，朝着落马坡进发。落马坡地势平缓，却易守难攻，坡上有一处废弃的军堡，正好可以作为临时据点。抵达军堡时，已是黄昏，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沈砚让人清点人马，检查武器，自己则登上军堡的塔楼，观察周围的地形。
“沈佥事，你看！” 吴峰指着远方，只见一队骑兵正朝着落马坡的方向疾驰而来，旗帜上绣着一个 “刘” 字。
沈砚瞳孔微微收缩 —— 刘参将的先锋部队竟来得这么快。他立刻下令：“所有人进入军堡，弓箭上弦，准备迎敌！”
校尉们迅速进入阵地，弓箭对准了来犯的骑兵。沈砚握着绣春刀，站在军堡门口，目光锐利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骑兵。他知道，这是平叛的第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骑兵在军堡前百米处停下，为首的将领手持长枪，高声喊道：“堡内的人听着！刘参将大军将至，识相的赶紧投降，否则踏平军堡，鸡犬不留！”
沈砚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刘参将勾结蒙古，谋反叛国，你们跟着他，不过是自寻死路！朝廷大军已至，若你们弃暗投明，我可既往不咎！”
“休要胡说！” 将领怒吼一声，“刘参将是为了推翻阉党，救民于水火！你们这些锦衣卫，不过是魏忠贤的走狗！”
沈砚眼神一冷，不再多言，抬手示意。箭如雨下，朝着骑兵射去。骑兵们猝不及防，纷纷中箭落马。为首的将领大怒，挥舞长枪，带着剩余的骑兵朝着军堡冲来。
“放箭！” 沈砚再次下令。第二轮箭雨射出，骑兵的冲锋被彻底瓦解。将领见势不妙，转身想要逃跑，却被吴峰一箭射中肩膀，摔落马下。
校尉们趁机冲出军堡，将剩余的骑兵制服。沈砚走到将领面前，刀架在他的脖颈上：“说，刘参将的主力何时到达？粮草存放在何处？”
将领咬牙顽抗：“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
沈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刀背重重砸在他的膝盖上。将领惨叫一声，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脸色瞬间惨白。“我再问一遍，刘参将的主力何时到达？”
将领再也支撑不住，断断续续地说道：“刘参将…… 主力明日午时到达…… 粮草存放在雁归峡西侧的粮草营……”
沈砚心中一凛，赵虎此刻应该已经抵达雁归峡，若能顺利截断粮草，刘参将的主力便会不战自溃。他示意校尉将将领押下去，然后对吴峰道：“你带人加固军堡，我去雁归峡支援赵虎。”
“沈佥事，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吴峰担忧道。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沈砚翻身上马，“这里交给你，务必守住军堡。”
夜色渐浓，沈砚骑着骏马，朝着雁归峡的方向疾驰而去。风在耳边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他却丝毫不敢放慢速度。他摸了摸腰间的平安符，苏清鸢的笑容仿佛浮现在眼前 —— 为了她，为了京城的亲人，为了大明的百姓，他必须尽快平定这场叛乱。
而此刻，雁归峡的粮草营内，赵虎正带着校尉们潜伏在草丛中。粮草营的守卫森严，火把的光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赵虎看着营内堆积如山的粮草，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 只要烧了这些粮草，刘参将的大军便会陷入困境。
“等沈佥事来了再动手。” 赵虎压低声音，对身边的校尉道。他知道，仅凭五十人，硬闯粮草营无异于自寻死路，必须等沈砚的支援。
远处传来马蹄声，赵虎心中一喜 —— 沈砚来了。他站起身，正要迎上去，却见一队骑兵从粮草营内冲出，朝着马蹄声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好，被发现了！” 赵虎心中一紧，立刻下令，“所有人准备战斗！”
校尉们纷纷拔出长刀，严阵以待。赵虎握紧手中的朴刀，目光坚定 —— 就算没有沈砚的支援，他也要守住雁归峡，截断刘参将的粮草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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