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河的黎明裹着浓重的雾气，将码头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沈砚伏在岸边的芦苇丛中，玄色夜行衣与晨雾融为一体，指尖触到的芦苇叶凝着冰冷的露水，鼻腔里满是盐粒的咸腥与水汽的潮润。他望着不远处的码头，十余艘漕船正缓缓离岸，船身吃水极深，显然装载着沉重货物，甲板上的守卫手持长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腰间的东厂番子标识在微光中若隐若现。
“沈佥事，周启元的船队出发了，比预计早了半个时辰。”吴峰压低声音，气息拂过芦苇叶，带起细微的晃动，“张盐商的船工已在下游河道埋伏，只等船队进入狭窄水域便动手拦截。”
沈砚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盯着为首的漕船——那艘船的船帆上绣着一个隐晦的“周”字，正是周启元的旗舰。他抬手看了看天色，东方刚泛起鱼肚白，雾气尚未散尽，正是突袭的绝佳时机。“按原计划行事，我们从侧面包抄，控制旗舰，夺取军需清单与交接密信。”
话音刚落，他身形如箭般窜出芦苇丛，赵虎与四名精锐校尉紧随其后，踏着岸边的碎石滩，悄无声息地朝着码头的小木船靠近。木船是张盐商提前准备的，船体小巧灵活，正好适配狭窄河道的追击。
“动作快，别惊动甲板上的守卫！”沈砚低喝一声，率先跃上船，船身微微晃动，他却稳如泰山，迅速解开缆绳。吴峰撑篙，木船如离弦之箭，朝着漕船船队的方向驶去。
雾气中，漕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沈砚能看到甲板上的守卫来回踱步，神色凝重，显然对此次转运格外谨慎。他从怀中掏出李盐商提供的烟雾弹，低声道：“等靠近旗舰，立刻点燃烟雾弹，混乱中 boarding。”
木船顺着水流，悄无声息地混入漕船之间的缝隙。就在距离旗舰不足三丈时，一名守卫终于察觉异样，厉声喝问：“谁在那里？！”
“动手！”沈砚一声令下，吴峰立刻点燃烟雾弹，浓烈的黑烟瞬间喷涌而出，笼罩住旗舰的甲板。守卫们惊呼失措，乱作一团，沈砚抓住时机，纵身一跃，脚尖在船舷上一点，身形如飞燕般落在旗舰甲板上。
绣春刀寒光一闪，沈砚反手格挡开迎面而来的长刀，手腕一转，刀背重重砸在守卫的后颈，守卫闷哼一声，软倒在地。赵虎与校尉们也纷纷登船，与守卫展开激烈厮杀，刀刃碰撞的脆响、惨叫声与烟雾弹的滋滋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保护货物！别让他们靠近船舱！”一名身着锦袍的管事模样的人嘶吼着，挥舞着腰间的短刀，试图组织守卫抵抗。沈砚认出他是周启元的亲信王三，负责此次军需转运，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提刀便朝着他冲去。
王三见状，脸色骤变，转身便要往船舱跑。沈砚岂会容他逃脱，脚步疾踏，身形如影随形，绣春刀直指他的后心。王三被迫转身格挡，却哪里是沈砚的对手，三招之内便被逼得连连后退，胸口露出破绽。沈砚抓住机会，一刀挑飞他手中的短刀，顺势将刀架在他的脖颈上：“老实点，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
“沈砚？你竟敢拦周爷的船！”王三又惊又怒，脖颈上的刀锋冰冷刺骨，让他不敢动弹，“周爷不会放过你的！刘参将的人就在下游，你插翅难飞！”
“刘参将？”沈砚冷笑一声，“等我拿到你私运军需的铁证，别说刘参将，就算是魏忠贤，也护不住你们！”他转头对吴峰道，“带人搜查船舱，找到军需清单与交接密信，务必完好无损地带出来！”
吴峰应声，带着两名校尉冲进船舱。甲板上的厮杀仍在继续，赵虎勇猛过人，一柄朴刀舞得虎虎生风，转眼间便放倒了数名守卫。沈砚押着王三，站在甲板中央，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心中冷静异常——他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拿到证据，撤离码头，否则等周启元的援军赶到，他们便会陷入重围。
片刻后，吴峰从船舱中冲出，手中高举着一个紫檀木盒，脸上带着喜色：“沈佥事，找到了！里面有军需清单、交接密信，还有周启元与刘参将的往来书信！”
沈砚心中一松，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就在这时，下游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呐喊声，王三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沈砚，你听！刘参将的人来了！你跑不掉了！”
沈砚神色一凛，果然不出所料，刘参将的人早已在下游埋伏。他当机立断：“赵虎，带着证据和王三，立刻乘坐小木船撤离，前往张盐商的据点汇合！我来断后！”
“沈佥事，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赵虎担忧道。
“不必多言！”沈砚语气坚定，“证据至关重要，必须安全送到！这里交给我，我自有脱身之法！”他推了赵虎一把，“快走！”
赵虎深知事态紧急，不再犹豫，带着吴峰与校尉们，押着王三，登上小木船，朝着下游张盐商埋伏的方向驶去。沈砚则转身，握紧绣春刀，目光锐利地盯着下游赶来的骑兵——为首的正是刘参将的亲信，身着边关军服，手持长枪，杀气腾腾。
“沈砚！留下军需与证据，饶你一命！”为首的骑兵将领高声喊道。
沈砚冷笑一声，没有答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他知道，今日一战，必须速战速决，拖延时间，为赵虎等人的撤离争取机会。
骑兵们策马疾驰，很快便冲到码头，纷纷跳下马，朝着旗舰围拢过来。沈砚不退反进，主动迎了上去，绣春刀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寒光，直劈向最前面的骑兵。骑兵挥枪格挡，“当”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骑兵被震得连连后退，手臂发麻。
沈砚的刀法融合了现代格斗的闪避与卸力技巧，看似勇猛，实则暗藏巧劲。他在骑兵阵中穿梭，身形灵活如蛇，时而格挡，时而反击，刀刀直指要害，却又不恋战，始终与骑兵保持着距离，拖延着时间。
雾气渐渐散去，晨光穿透云层，照亮了码头的战场。沈砚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手臂也隐隐发酸，但他依旧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他知道，赵虎等人还未完全撤离，他必须坚持下去。
就在这时，下游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紧接着是张盐商船工的呐喊声——张盐商的船队赶到了！数十艘小船从下游河道冲出，船工们手持长矛、砍刀，朝着刘参将的骑兵发起了攻击。
刘参将的骑兵没想到会遭遇埋伏，顿时阵脚大乱。沈砚抓住机会，一刀劈倒身前的骑兵，转身朝着岸边跑去。他知道，此时不撤，更待何时。
骑兵将领见状，怒吼道：“追！不能让他跑了！”
沈砚沿着岸边的芦苇丛狂奔，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他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在芦苇丛中穿梭，巧妙地避开追兵的视线。就在即将摆脱追兵时，一名骑兵射出一箭，直奔他的后心。
沈砚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破空声，猛地侧身，箭矢擦着他的肩头飞过，射中了旁边的芦苇秆。他心中一凛，不敢停留，加快脚步，朝着张盐商的据点方向疾驰而去。
终于，在跑出数里后，沈砚看到了张盐商的据点——一处隐蔽的河湾码头。赵虎、吴峰等人早已在此等候，见沈砚平安归来，纷纷上前迎接。
“沈佥事，你没事吧？”赵虎关切地问道。
沈砚摇了摇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目光落在吴峰手中的紫檀木盒上：“证据没事就好。”
众人进入据点的密室，沈砚迫不及待地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文件。军需清单上详细记录了此次转运的军需种类与数量：盔甲五百副、长刀一千柄、火药一百箱，还有大量的疗伤药材——这些都是边关将士急需的物资，却被周启元与刘参将私相授受，用于谋取私利，甚至可能通敌叛国。
交接密信上写着：“今夜三更，破庙交接，银货两讫，另附魏公公手谕，盼速举事。”字迹正是魏忠贤的阴鸷笔体，证实了此次转运不仅是私卖军需，更是阉党谋反的准备工作。
往来书信中，详细记录了周启元与刘参将的勾结过程：刘参将利用职权，克扣边关军饷，与周启元平分；周启元则利用盐商身份，为刘参将采购军需，转运私银，甚至为他联络蒙古权臣，准备里应外合，颠覆大明江山。
“铁证如山！”赵虎怒不可遏，“周启元、刘参将，还有魏忠贤，真是罪该万死！”
沈砚的脸色也格外凝重，手中的文件仿佛有千斤重。这些证据，不仅能扳倒周启元与刘参将，还能顺藤摸瓜，打击阉党的谋反势力，为朝廷除去心腹大患。
“张老板，李老板，多谢二位相助。”沈砚转身，对着赶来的张盐商与李盐商拱手道，“若无二位的鼎力支持，我们也无法如此顺利地截获证据。”
张盐商摆了摆手，语气激动：“沈大人言重了！能为家父报仇，为扬州盐商除去祸害，是我们的荣幸。这些证据，足以让周启元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李盐商补充道：“沈大人，周启元得知军需被截，必定会狗急跳墙，我们需尽快将证据送往京城，请求陛下下旨，派兵抓捕周启元与刘参将，阻止他们的谋反计划。”
沈砚点头，神色坚定：“我已安排吴峰即刻启程，带着证据前往京城，禀报陆大人与陛下。我们则留在扬州，继续追查周启元的士绅老宅私银与密信，同时联络江南锦衣卫，做好防备，防止周启元狗急跳墙，发动叛乱。”
众人齐声应道，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期待。
而此刻，周府内，周启元得知军需被截，证据落入沈砚手中，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翻了桌案，桌上的茶杯、账本散落一地。“沈砚！张盐商！李盐商！你们这群杂碎！竟敢坏我的大事！”
心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哥，刘参将的人也被张盐商的船工伏击，损失惨重，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周启元冷笑一声，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还能怎么办？证据被截，谋反计划暴露，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狠厉，“通知王士绅，立刻转移老宅的私银与密信，同时召集所有亲信、东厂番子，还有盐仓的守卫，准备发动叛乱！扬州是我的地盘，我要让沈砚知道，什么叫鱼死网破！”
“大哥，可是……可是没有魏公公的命令，我们擅自发动叛乱，会不会……”心腹犹豫道。
“魏公公？”周启元冷哼一声，“事到如今，还管什么魏公公！等我们控制了扬州，再联络蒙古权臣与刘参将，里应外合，照样能成事！”他走到窗边，望着盐河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沈砚，你以为拿到证据就赢了？太天真了！今日，我便让扬州血流成河！”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扬州悄然酝酿。沈砚坐在据点的密室里，看着手中的铁证，心中充满了沉重与坚定。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凶险，周启元的叛乱，将是对他的终极考验。但他没有丝毫畏惧，因为他心中有正义，手中有铁证，身边有并肩作战的盟友与兄弟。
他抬手摸了摸胸前的平安符，又看了看手中的密信，心中默默念道：“清鸢，楚小姐，还有所有被阉党迫害的人，我一定会阻止周启元的叛乱，还扬州一个安宁，还天下一个清明。”
窗外，晨光正好，照亮了盐河的水面，泛着粼粼波光。沈砚站起身，眼神坚定如铁。
喜欢锦衣权臣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锦衣权臣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