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捏着练兵报告的指尖微微发紧，纸上的墨迹还带着几分湿润 —— 是他熬夜写完的，每一笔都透着认真，详细记录了这几日的训练内容、校尉们的进步，还有实战演练中暴露的问题。走到陆炳书房门口时，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些许忐忑，抬手轻叩门板。
“进。” 陆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沉稳依旧。
推开门，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比上次来时更浓郁些。陆炳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卷书，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玄色衣料上的暗纹若隐若现。案几上摆着一杯温热的茶水，旁边压着几张纸，隐约能看到 “密报” 二字。
“大人，属下前来汇报练兵情况。” 沈砚躬身行礼，将报告递了过去。
陆炳放下书卷，接过报告，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页，目光快速扫过。他看得很仔细，时不时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平稳。沈砚站在一旁，垂着手，心里默默盘算着该如何提及阉党请柬的事 —— 这事他拿不定主意，想听听陆炳的意见。
“你的练兵方法很特别。” 陆炳忽然开口，将报告放在案几上，眼神里带着赞许，“避实击虚，注重配合，比锦衣卫的制式训练实用多了。” 他拿起朱笔，在报告末尾画了个 “优” 字，红色的墨迹在纸上格外醒目，“效果也不错，从报告上看，兄弟们的进步很明显。”
“都是大人指点有方，兄弟们也肯下苦功。” 沈砚谦逊地说道。他知道，陆炳的认可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不仅是对他练兵的肯定，更是对他这个人的信任。
陆炳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下个月校场比试，就看你们队的了。要是能拿第一，陛下那边，我也能替你多美言几句。”
“属下定不辜负大人信任！” 沈砚心里一喜，连忙应道。校场比试是锦衣卫内部的大事，要是能拿第一，不仅能提升他和队伍的声望，还能得到皇帝的关注，对他未来的发展大有裨益。
陆炳点了点头，话锋忽然一转：“对了，阉党刘公公给你送了请柬，你打算去吗？”
沈砚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陆炳居然知道这件事。他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属下还没想好。刘公公说是‘共商要事’，但属下知道，这其实是想拉拢我。” 他顿了顿，说出自己的顾虑，“去了，就是站队阉党，东林党那边肯定会不满；不去，又怕得罪阉党，他们日后会暗中使绊子。”
陆炳看着他，眼神深邃：“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成熟了。” 他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朝堂之上，派系林立，阉党和东林党斗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赢家。你现在根基未稳，最忌讳的就是过早站队。”
沈砚点了点头，心里的想法和陆炳不谋而合：“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直接拒绝恐怕不妥，阉党心胸狭隘，容易记仇。”
“确实。” 陆炳沉吟片刻，说道，“你刚升任总旗，又在练兵，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就说校场比试临近，需要专心训练队伍，没时间赴宴。这样既合理，又不得罪人，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属下也是这么打算的。” 沈砚松了口气，有了陆炳的肯定，他心里更有底了。
陆炳从案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份密报，递给沈砚：“这是关于阉党的，你看看。”
沈砚接过密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阉党的近期动向，其中一条格外醒目：“魏公公下令，查沈砚的出身背景，若有异常，可酌情处理。”“酌情处理” 四个字，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沈砚的心里一沉。阉党不仅想拉拢他，还在暗中调查他的出身。他的穿越身份是最大的秘密，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已经开始注意你了。” 陆炳的语气变得严肃，“你的崛起太快，已经引起了他们的忌惮。拉拢不成，就可能会打压，甚至…… 除掉你。”
沈砚握紧了密报，指尖泛白。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比想象中更危险。阉党的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想要对付他，有的是办法。
“多谢大人提醒。” 沈砚的声音有些沙哑，“属下会小心的，绝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陆炳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你要记住，在锦衣卫，实力是立足的根本，而谨慎是保命的关键。你的刀法和战术都不错，但人心险恶，尤其是阉党，他们最擅长背后捅刀子。” 他顿了顿，“以后办案，多留个心眼，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随时来找我。”
沈砚的心里一暖。陆炳的话，像是一股暖流，淌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官场里，能有这样一位上司赏识他、庇护他，是他的幸运。
“属下明白，多谢大人。” 沈砚躬身行礼，心里充满了感激。
陆炳摆了摆手：“去吧，好好准备校场比试，也好好想想怎么回复阉党。记住，中立不是懦弱，是为了更好地生存，更好地做你想做的事。”
“属下遵令。” 沈砚再次行礼，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陆炳：“大人，您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他在心里憋了很久。他只是一个穿越而来的陌生人，没有背景，没有根基，陆炳却一次次提拔他、庇护他，这让他很疑惑。
陆炳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你有本事，更因为你心怀百姓。”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诚恳，“锦衣卫这些年，名声越来越差，欺压百姓、徇私枉法的事屡见不鲜。我想改变这一切，却力不从心。而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沈砚的心里一震，没想到陆炳竟然是这么想的。他一直以为，陆炳只是想利用他扳倒吏部尚书，对付阉党，却没想到，他的心里，也藏着一份对百姓的责任，对清明的期盼。
“属下……” 沈砚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去吧。” 陆炳笑了笑，“好好干，别让我失望，也别让那些信任你的百姓失望。”
沈砚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书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将檀香和墨香隔绝在里面。他站在走廊上，看着远处的天空，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 有感动，有感激，还有一丝沉甸甸的责任。
他知道，陆炳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他不能辜负这份信任，更不能辜负自己的初心。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和挑战，他都会坚持下去，守住心中的正义，守护百姓的安宁。
回到自己的营房，沈砚把密报收好，放在床底下的木箱里。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请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会按照陆炳说的，以练兵为由，婉言拒绝刘公公的邀请。但他也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阉党不会就此罢休，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
“沈总旗，您回来了！” 赵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您让我查的那把刀，我查了一下，是京城一家普通铁匠铺打造的，很多人都在用，没什么特别的。”
沈砚点了点头，并不意外。那个黑影既然是来试探他的，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知道了，辛苦你了。”
“沈总旗，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赵虎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问道。
“没什么。” 沈砚笑了笑，“只是在想校场比试的事。对了，你去通知兄弟们，明天开始，我们加大训练强度，一定要在比试中拿第一！”
“好嘞！” 赵虎兴奋地答应下来，“兄弟们早就摩拳擦掌了，肯定没问题！”
赵虎离开后，营房里只剩下沈砚一个人。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夕阳，余晖洒在地上，一片金黄。他想起了陆炳的话，想起了百姓们的期待，想起了兄弟们的信任。他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坚定。
他知道，未来的路充满了荆棘和暗箭，阉党的打压，吏部尚书的报复，队伍里的隐患，都在等着他。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陆炳的庇护，有兄弟们的支持，有心中不灭的信念。
沈砚转身回到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 “中立” 二字。他会坚守这个立场，不依附任何派系，只凭自己的本心办案，只凭自己的实力立足。他相信，只要他足够强大，足够谨慎，就一定能在这个黑暗的世道里，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守护住那份来之不易的清明。
而此刻，陆炳的书房里，陆炳看着沈砚离去的背影，拿起桌上的密报，眼神变得深邃。他知道，沈砚的崛起，必然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未来的路，不会好走。但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庇护这个年轻的总旗 —— 他不仅是锦衣卫的希望，更是这个乱世的希望。
陆炳的手指划过密报上 “魏公公” 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阉党想动沈砚，也得问问他答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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