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的指尖还沾着米糊，轻轻擦过千乃的嘴角。
她刚把小勺搁在碗边，正要低头去吹一吹还冒着热气的粥，忽然听见一声清清楚楚的“妈妈”。
声音不大，调子还有点软，像刚学会咬字的孩子在试探，可每一个音都稳稳地落了下来。
玲的手僵在半空。
她没动，也没眨眼，只是慢慢转过头，看着怀里那个正歪着头看她的女儿。
千乃的小嘴还微微张着，像是刚说完什么很平常的事，眼神安静，不躲不闪。
“……千乃？”玲的声音有点抖，像是怕惊着什么。
千乃没回答，只是抬起小手，慢吞吞地抓向她胸前的衣带，动作笨拙，却带着点熟稔的亲昵。
玲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猛地把千乃抱起来，搂进怀里，手在她背上拍了两下，又觉得不够，干脆把脸贴上去，额头抵着她的发心，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刚才……叫妈妈了？”
千乃没挣扎，也没笑，只是任她抱着，耳朵贴着玲的心口，听着那一下比一下快的跳动。
她知道这一声喊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可她不想收。
昨晚玄抱着她时，她攥着他衣角的手心发烫，胸口闷得厉害，那种感觉不是查克拉淤积，也不是经络不通，而是更沉、更暖的东西压在那里，压得她想开口，想说点什么。
她一直没说话，是因为不敢。
族老说过，婴儿三岁前不开口是常事，早语者多为异兆，轻则被疑心术操控，重则被视为不祥，她藏了这么久，连查克拉都不敢乱动，更别说说话了。
可现在，她不想再藏了。
玲的呼吸越来越急，抱着她的手越收越紧，像是怕她突然消失。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
玄推门进来，肩上还搭着训练场带回来的风尘，他看见玲抱着千乃站在桌边，姿势僵硬，眼睛发红，像是哭过。
“怎么了？”他问。
玲没说话，只是把千乃转了个方向，面朝他，手还紧紧搂着。
玄皱了皱眉，走近两步，蹲下身，视线平着女儿的眼睛。
千乃看着他。
他的眼神还是惯常的沉，可眉心有一道没松开的褶，是昨晚签完册子后才有的。
她张了张嘴。
“爸爸。”
声音比刚才叫“妈妈”时更稳了些，尾音还带着点奶气，可字字清晰。
玄的手指猛地扣住了膝盖。
他没动，也没出声，只是盯着她，像是在等第二遍。
千乃又喊了一次：“爸爸。”
这回她抬起了手，小手掌贴在他肩上，力道很轻，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在这儿。
玄的呼吸停了一瞬。
他慢慢抬起手，不是去摸她的头，而是覆在她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小手上，掌心对掌心，稳稳地包住。
他的查克拉顺着经络探了进去——声带无异常，气息平稳，查克拉流动自然，没有外力干扰痕迹。
是她自己说的。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喉结动了动，低低地“嗯”了一声。
玲终于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扑进他怀里，一手抱着千乃，一手抓着他胳膊：“她叫你爸爸了……她真的叫了……”
玄没推开，也没笑，只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环住她们两个。
三个人靠在一起，谁都没再说话。
屋外的风穿过回廊，吹得檐下的铜铃响了一下，又一下。
玄的手还在千乃的小手上，掌心温热。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从她第一次在夜里无意识引动查克拉，到昨夜反向为他疏通经络，再到今天开口说话——这个孩子，一直在往前走，比他预想的快得多。
他原本怕她太早被推上去，怕她还没学会笑，就得学会忍。
可现在，她先笑了。
先叫了妈妈，先伸手，先开口。
他忽然觉得，或许不是他在护着她长大，而是她在用她的方式，一点点把他们拉近。
他低头看着千乃，声音很轻：“还想说什么？”
千乃没动，只是眨了眨眼。
就在这时候，院外传来木杖点地的声音。
笃、笃、笃。
慢，稳，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节奏。
玄和玲同时抬头。
门被推开，日向苍站在门口，白发束在脑后，脸上皱纹很深，眼神却锐利得像能刺穿皮肉，直看进经络里。
他没看玄，也没看玲，目光直接落在千乃脸上。
千乃转过头，看着他。
苍沉默了几秒，忽然抬起手，用指尖在自己喉间轻轻一划——那是日向族最基础的发声引导术前准备动作，专用于检测婴儿声带与查克拉共鸣是否协调。
千乃没躲。
她只是张了张嘴，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爷爷。”
声音不大，可清清楚楚，咬字完整，连尾音都稳稳收住。
苍的手停在半空。
他没动，也没说话，可眼角的肌肉微微抽了一下。
然后，他忽然笑了。
不是那种敷衍的笑，也不是长辈看晚辈的慈祥笑，而是一种像是压了多年重担的人，突然看见光的笑。
他拄着杖，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和千乃视线齐平。
“你刚才……叫我什么？”他问，声音低沉。
千乃看着他，又喊了一遍：“爷爷。”
这回她还抬起了手，小手指向他手中的木杖，像是在确认他是谁。
苍盯着她看了足足五秒，忽然一掌拍在身旁的矮桌上，震得碗勺轻跳。
“从今天起，”他声音洪亮，像是宣布什么大事，“我亲自教她礼仪。”
玄愣了一下：“父亲，她才一岁——”
“一岁就能叫人，三岁就能行礼。”苍打断他，眼神不容置疑，“日向的规矩，不是按年纪定的，是按能不能定的。她能开口，就能学。”
他伸手，不是去抱，而是轻轻点了点千乃的额头。
“你这一声爷爷，不是叫给我听的，是叫给整个日向听的。”
千乃没躲，只是眨了眨眼，小手慢慢收回来，攥住了自己衣角。
苍站起身，拄着杖，转身就走，临出门前只留下一句：“明天辰时，我来接她。第一课，如何端坐，如何应答，如何——”
他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叫对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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