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救声越来越清晰,终于,在一处陡峭的、几乎呈七十度角的斜坡下方,陈钊龙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一位身穿灰色粗布衣裤、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挂在下方的悬崖边缘。他的一只脚卡在了岩缝里,身体大部分悬空,仅凭双手死死抓住一截从岩壁伸出的、看起来并不粗壮的树根。老人身下就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山谷。雨水冲刷着岩壁,使得他抓住树根的手和支撑点的岩石都在不断打滑,情况岌岌可危。
老人脸上并无太多的惊慌失措,反而有一种沉静和…一丝无奈?他看到上方探出头的陈钊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喊道:“后生仔!莫要下来!太危险了!快去喊人!”
陈钊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地方太过偏僻,等叫来人,恐怕黄花菜都凉了。他快速观察四周环境:斜坡湿滑,没有现成的路可以下去;没有绳索等专业工具;那截承载着老人生命的树根,在雨水的浸泡下,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不能等!”陈钊龙瞬间做出了判断。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看过的野外求生视频和有限的物理知识。
“老爷子!您坚持住!我想办法下来!”他朝下面喊道,试图给老人信心,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他卸下背包,从里面翻出携带的所有东西:相机(小心地用塑料袋包好塞回背包)、饮用水、食物、那本《人类简史》,以及……一捆原本准备用来野餐垫的一次性桌布和几条备用鞋带。“妈的,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将几条鞋带连接起来,虽然长度和强度都远远不够,但聊胜于无。他把鞋带的一端牢牢系在旁边一棵小腿粗的树上,另一端绑在自己腰间,作为一个简单的保险。然后,他撕开一次性桌布,拧成一股绳,虽然不结实,但增加一点摩擦力和心理安慰。
做完这些简单的准备,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面向岩壁,小心翼翼地向下攀爬。雨水让岩石变得像抹了油一样滑,他必须全神贯注,寻找每一个微小的凸起或裂缝作为手脚的支撑点。指甲因为用力而翻起,膝盖和手肘在粗糙的岩壁上磕碰得生疼,但他完全顾不上了。
短短的十几米距离,他爬得异常艰难,汗水混着雨水浸透了全身。每下降一点,他都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终于,他接近了老人所在的位置。他不敢直接去拉老人,怕增加那树根的负担。他观察了一下,发现老人卡住脚的岩缝旁边,有一处相对平整、可以勉强容一人站立的石台。
“老爷子!您听我说!”陈钊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慢慢挪到您旁边那个石台上。然后,您试着慢慢把身体的重量往我这边转移一点,同时看能不能把脚抽出来。千万不能急!”
老人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点了点头。
陈钊龙如同壁虎一般,贴着湿滑的岩壁,一点点横向移动,终于踏上了那个小小的石台。他站稳脚跟,一手死死抠住岩缝,另一只手伸向老人:“来!抓住我的手臂!”
老人依言,一只苍劲有力但此刻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抓住了陈钊龙的小臂。陈钊龙立刻感到一股巨大的下坠力道传来,他闷哼一声,咬紧牙关,全身肌肉绷紧,脚趾死死抵住石台边缘,靠着腰间的简易“保险绳”和自身的力气,勉强支撑住。
“现在…慢慢动您的脚…”陈钊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老人尝试着扭动被卡住的脚踝。一次,两次…岩缝似乎松动了一些。陈钊龙能感觉到自己手臂承受的重量在细微变化。
“快了!再来一次!”他鼓励道。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轻响——那截承载了两人希望的树根,终于不堪重负,从根部断裂了一半!
两人身体同时猛地一沉!陈钊龙腰间那用鞋带做的“保险绳”瞬间绷紧,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巨大的拉力让他感觉自己的腰快要被勒断了,抓住岩缝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知觉。
千钧一发之际,老人借着这下坠的力道,猛地一抽脚——“出来了!”
几乎在同时,陈钊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借着老人自己向上蹬踏的一点助力,腰部发力,猛地将老人向石台这边拽了过来!
“砰!”两人重重地撞在一起,摔在狭窄的石台上。而那截树根,则彻底断裂,带着一蓬泥土,坠入了下方的深渊,许久才传来微弱的回响。
惊魂甫定,两人趴在石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雨水打在脸上也浑然不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淹没了他。
“老爷子…您…您没事吧?”陈钊龙喘着气问道,声音还在发抖。
老人坐起身,虽然浑身湿透,衣衫被岩石划破多处,显得有些狼狈,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他看着陈钊龙,缓缓说道:“无妨。小友…多谢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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