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皇后追过去，有点心虚。
他“哎呀”一声地猛拍下大腿，然后追了过去道：“婉妹，婉妹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宫休息，真的没事的……”
皇后不语，只一味地快步追。
走了没多久，皇后就听见里面传来“砰！砰！砰！”非常清晰，沉重，带有节奏的重棍声，以及压抑又隐忍的“哎呦！”“哎！”声。
皇后脸色一变，穿过月拱门，就见到前面摆着两张刑凳。
四皇子和五皇子趴在刑凳上，他们身上只剩白中衣，身体随着棍棒的节奏而微微颤抖，背部、臀部已有数条泛红的杖痕。他们咬紧牙关，黑长发都快被汗水打湿了一半。
“这……住手！”皇后喊道。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施刑的人听见，他们一看喊话的是皇后，都听话地停了下来。
“哎！”皇帝走过来见状皱起眉，他很敬重皇后但看到命令被中断，还是流露出不爽的神色，“怎么回事，朕的命令……”
皇帝还没说完，就看见皇后怒气冲冲的眼神，这一下就让皇帝给卡壳了。
皇后道：“陛下！四儿、五儿为大乾出生入死，刚立下赫赫战功，你，你怎么能……”
“婉妹！他们是立下战功不假，但这两个小混账做的混账事也得教训！”
皇帝说到这，先指着四皇子骂，“这个混账子，为了外面一个寡妇就想连爹娘都不认了。这不是畜生是什么？”
四皇子忍不住高声道：“父亲你明明知道的！我有原因的，我是怕伤到父亲，而且没想不认娘。”
五皇子嘴角一抽，压低声音：“你少说两句，别火上浇油了。”
皇帝勃然大怒：“狗屎的借口，什么还怕伤到老子，如果真怕伤到老子，你这混账子就应该第一时间离那个寡妇远点，而不是想着断亲。咱老祁家也是有出息，出了一个要女人不要前途的大情种，好好好，好得很，朕就成全你……”
皇后越听越觉得不妙，及时打断皇帝，温声道：“山岳哥……能先与我说说吗？”
皇帝知道皇后是故意打断他的话。
但他深吸一口气，没有无视皇后，而是将四皇子费尽心思要迎娶一个寡妇的事，以及他也因此中毒的事给说出来。
皇后听得微微蹙眉，回头看了一眼四皇子。
四皇子龇牙咧嘴心虚地挪开视线。
顿了顿，皇后才收回视线，道：“陛下，你也知道四儿打小就是个一个长情犟种。别的皇子六七岁就换的小桌子，他宁愿拿砖头给小桌子垫高，也一直要用，不愿意换掉。
他现在住的屋里还摆满了他打小就喜欢的物件，直到现在，我还经常见他拿出来修修补补继续用。山岳哥，换个角度想一想，先成家后立业，四儿如今对一女子早点定下来也好，往后能更专注在打仗。”
皇帝被皇后一番话说的气顺了不少，但有些叹息：“我就是可惜，季文清是多好的姑娘，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聪明伶俐，文武双全。老四这个猪脑壳没有学到我半点眼光。尽眼瞎，一点都不会挑……”
皇后无语地看着皇帝：“山岳哥。上回你做主宴请季将军试探意思后，季将军连夜让将军夫人找我聊天，摆明不想结亲，你这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再说四儿哪里眼瞎了，我听来听去，那女子除了可怜外没有任何错处。如果山岳哥非要说四儿眼瞎，那就是在怨我，怨儿子像我当年……”
说到这，皇后压低声音，“当年在温文尔雅世家公子，和胡言乱语四处打流的人之间，选择了那个四处打流的人。旁人都说我眼瞎。”
皇帝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在四皇子这儿找不了存在感，就迁怒五皇子道：“那还有老五，装神弄鬼，欺骗朝野哄着军费辎重……”
皇帝将爆瓜的内容一五一十全说出来。
皇后听着听着，忽然噗嗤笑出声。
被打断的皇帝无奈蹙眉：“婉妹……”
皇后握住皇帝的手，温柔：“山岳哥。当年我弄出和尚道士哄骗你，你识破了也默契地和我打了个配合，哄得朝野团团转，还抓了不少细作，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装神弄鬼不好了，你昨日还夸奖我们是夫妻诸葛……
况且你不是还与臣妾说过，大乾将领是草莽出身，领兵打仗的传统就是先从‘户部’同僚那哄骗银钱，骗出来钱才能武装成自己的军队！你还分析，当年季将军他们是怎么一步步抠钱从百户，再到统领上万人的将军……怎么轮到老五又不行了，老五也没入私库。”
皇帝：……
少年相伴的老夫老妻就是这点不好，容易被抓着回忆怼。
婉妹说的有道理么，有道理。但此一时非彼一时。
老四那与季将军女儿联姻，是能稳固大乾军政朝野的大事，和儿女情长就没关系，偏偏被皇后故意歪解到眼光不眼光上了。
老五那事也是，大乾初期大家都是草莽出身，做事狂野，只想自己手下的兵厉害就互相坑，而且这种互坑后也是有不小的后患，只不过被连胜战绩给掩盖过去，所以当年他才选择抓大放小。
但如今大乾已经立国，没有激烈的外部矛盾和胜利果实做掩盖，朝臣内再互坑的话极容易出大乱子，必须得按规矩办事。
老五作为他的儿子搞出这种事，就怕上行下效，给底下部分蠢蠢欲动的人借口，甚至给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一个私下豢养私军的由头。
皇帝也知道，婉妹应该看得清这些事，但婉妹比他心软，处理问题的思路也与他不同。
这时，四皇子忽然“咳咳”连续出声，还吐了口血。
皇帝就看见皇后一路小跑到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四皇子和五皇子身前，先是低头检查，然后担忧地命令身侧的大宫女去喊太医，带医药箱。
皇帝顿了顿，道：“婉妹，刑……”
“陛下……”皇后蹙眉扭头道。
皇帝：……
皇帝眯了眯眼：“算了！这两个臭小子交给你，朕先回去了。”
说完，皇帝转身离开。
皇后起身行了礼，然后回头继续吩咐太医观察两位皇子。
等皇帝走远，皇后就看见之前还奄奄一息的两人，立刻神采奕奕地抬起头，五皇子还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四皇子：“母后放心，我们没事。”
五皇子：“对，四哥咬破舌尖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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