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雨下个不停，阿呆蹲在八仙桌旁数铜钱，突然一声炸雷，吓得他蹦起来：“师傅！有人来了！”
来人是个瘦巴巴的汉子，西装皱得像揉成团的报纸，皮鞋还沾着泥点子。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谷大师，我叫王大富，听说您能看八字、改运势......”
我磕了磕烟斗，火苗在潮气里忽明忽暗：“先把生辰八字报来。”
刚排开八字，我眉头就皱起来。财星被伤官死死压住，偏偏大运流年又撞上劫财，典型的破财犯煞命局。再一看，年柱纳音属水，日支见辰，这不就是命犯“天罗地网”？牢狱之灾的苗头都冒出来了。
“王先生，你最近是不是投资赔了钱，还惹上官司了？”
王大富猛地站起来，竹凳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大师神了！上个月投了个p2p项目，钱全打水漂了！现在投资人天天堵我家门口，说要报警抓我！”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您一定要救救我，我把家底都搭进去了！”
阿呆在旁边小声嘀咕：“师傅，他这命......”
“我知道。”我抽回手，拍了拍他肩膀，“八字就像条河，有人顺流而下，有人得自己划船，你这命格偏偏是逆水行舟，还专挑险滩走。早就该踏踏实实干点正经活儿，非要去碰高风险投资......”
“那我现在改还来得及吗？”王大富声音都在抖。
我望着雨帘里的桃树，叶子被风吹得翻卷：“来得及。先把烂摊子收拾干净，找份稳当工作慢慢还债。”我摸出枚山鬼花钱递给他，“这东西你随身带着，能挡点晦气。”
王大富千恩万谢地走了。阿呆望着他的背影直摇头：“师傅，他真能改命？”
“改命？”我往烟斗里塞烟丝，“就像医生让痔疮病人别吃辣，脑梗患者别喝酒。刚动完手术都说得好好的，等伤口一好就全忘了。人的命，三分天定，七分靠自己。可有些人，连老天爷给的三分提醒都不愿听。”
一个月后，王大富又来了。这回像变了个人，西装笔挺，脖子上还挂着串佛珠。“大师！多亏您指点，我现在跟着朋友做工程，赚了不少钱！”他掏出一沓现金往桌上拍，“这是谢礼！”
我盯着他印堂新添的黑气，烟斗里的烟突然呛得人咳嗽：“你是不是又在搞高风险投资？”
王大富脸上的笑僵住了：“大师，这次真不一样......有内部消息......”
“老话说‘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我把钱推回去，“你这命格就像纸船进了浪窝，经不起折腾。赶紧收手，还来得及，你当下的运势只是昙花一现回光返照。”
可好话难劝该死的鬼。王大富把钱往桌上一扔，扭头就走，门摔得震天响。
三个月后的深夜，外头电闪雷鸣。大门被砸得砰砰响。阿呆刚拉开门，浑身湿透的王大富就栽了进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渗着血：“大师！救我......那些投资人说我诈骗，要剁了我的手......”
我看着他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手，又看了眼八字命盘。劫财星正冲得厉害，流年和命宫撞个正着，辰戌相冲把“地网”彻底冲开了。“当初怎么跟你说的？非要走钢丝！”
“我以为能翻本......”王大富瘫在地上，还死死攥着那枚山鬼花钱，“现在公司破产了，老婆也跑了......我该怎么办？”
阿呆想扶他起来：“师傅，再想想办法......”
我叹口气，收回那枚山鬼花钱：“有些路是自己选的。你就是那个改不了吃辣椒的痔疮患者，不听劝喝酒的脑梗病人。不是改不了，是压根不想改。”
王大富走后，阿呆闷声闷气地问：“师傅，我们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我把山鬼花钱收进抽屉：“老话说‘医不叩门，道不轻传’。人的因果，得自己尝。下次再遇到这种人，话说到就行了。命是自己的，听不听劝，老天爷都管不了。”
外头的雨还在下，雷声渐渐远了。我望着空荡荡的八仙桌，突然想起那句话——风浪越大鱼越贵，可有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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