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义此刻置身于树杈之上,丝毫不敢动弹。虽说王璟若已然离去,然而这个树杈位置颇高,再加上他腿部受伤,想要下去着实难如登天。一番思索后,他最终只能苦笑着倚靠在树干上,耐心等待起来。
没过多久,只听到不远处的林中接连传出惨呼之声。片刻之后,便再无任何声响。这可把李存义惊得面如土色。他深知来人乃是梁军探马,这些人不同于寻常军士,个个都有些身手。那个少年虽然熟悉环境,身手似乎也颇为不凡,但若是被围住,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正在李存义满心担忧之际,下方草丛一阵晃动,接着便看见王璟若走了出来,他这才放下心来。
只见王璟若来到树下,几下便攀至那高高的树杈处,提起李存义后一跃而下,随后将他放在地上,问道:“你可是唐军之人么?”
李存义微微一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正是。在下被梁军追击至此,幸得小兄弟相救,此恩无以为报。若在下能够逃脱此劫,日后自不会亏待小兄弟。”
王璟若点点头说道:“我家中与梁国有些仇怨,故而今日替你灭了追兵。不过你身负箭伤,失血不少,若是就此离开的话,只怕还未出山便成了饿狼口中之食。不如随我到家中治伤,待好些再上路如何?”
李存义见他并无敌意,于是连忙说道:“既如此,便叨扰小兄弟了。”
王璟若看了看他又问道:“你可能行走了么?”
李存义站起身,微微向前走了两步,只觉得左腿疼痛难忍,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王璟若见状,随后砍了根树枝,用手上的钢刀将其削成拐杖模样,递了过去。李存义接过拐杖,试了一下,虽然腿上仍然疼痛,但也能慢慢行走了,于是露出感激的表情,说道:“多谢。”
王璟若见他已然能够行走,便取下腰间首级丢了过去,说道:“既然你是唐将,这首级便留给你吧。” 说完便转身朝着自己居住之处走去。
李存义接过那颗仍在淌血的人头,不觉腹内翻涌,但又不想在王璟若跟前失了面子,便苦笑着说道:“却也无用。” 说罢将那首级扔到一边,跟着王璟若向前走去。
走了约一炷香的工夫,便看见一座简陋的草棚搭建在林间空地处。王璟若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了进去,李存义见状也连忙跟了进去。
进入房中,王璟若在土灶中添了些柴火,不多时热气升腾,整个屋中便生出一股暖意。此时王璟若已然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并将另一套丢给李存义,说道:“将你衣服除下,我为你疗伤。”
李存义依言将外衣脱下,露出背部和胳膊上的箭伤。王璟若则从怀中掏出短刀,在火上烤了片刻,然后扔给李存义一块破布,说道:“忍着些痛,小心咬了舌头。”
李存义接过那块破布,然后咬在口中。王璟若随后出手如电,几下便将留在李存义体内的箭头挑出。此时李存义才觉得剧痛袭来,不由大汗淋漓。
取出箭头后,王璟若又随手从一旁的木箱中取出些药粉,洒在伤处,又在李存义被夹伤的小腿处也上了药粉,这才取来几块干净的布,将几处伤口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王璟若说道:“将干衣换上,这林中阴寒,若是被邪气入了体,只怕短时难好。” 说罢便自顾自地将今日捕到的野兔用刀切碎,放到锅中炖了起来。
不多时,一阵肉香味传来,引得一旁的李存义肚腹中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见王璟若看向他,李存义脸上微红,解释道:“昨夜逃脱至今,还是水米未进,却是让小兄弟见笑了。”
王璟若摆摆手说道:“无妨,且稍待些时候便好。” 待得兔肉炖熟,王璟若给李存义盛了一碗,然后又将另一口锅中的糙米饭一并递到了李存义手上,随后便自己也吃了起来。
野兔原本自带一股土腥味,若是处理不好便是难以下咽,但王璟若自幼吃得多,自然是驾轻就熟,将一只兔子炖得软烂,便连肉汤都是滋味十足。而且李存义此时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哪里还顾得上许多,转眼间便将这一饭一肉吃得干干净净,便是连肉汤都不剩一滴,随后又眼巴巴地看着锅中。
王璟若见状,又起身为他盛了一碗,说道:“你身上有伤,进食定要嚼烂,不然对你身体并无好处。” 可李存义此时哪里管得了这许多,虽然口中答应着,但接过碗来又是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惹得王璟若不住摇头。
吃饱喝足后,李存义这才放下饭碗,舒服地打了个饱嗝。虽然王璟若的手艺比起自己府中的厨子来是不可同日而语,但自己逃生之余,饥饿难耐,却是将这顿普通的兔子肉吃出了山珍海味之感。
此时他看着王璟若,越发顺眼起来,便试探着问道:“小兄弟,你是此地人氏么?为何独居在这深山之中?”
王璟若随意地答道:“我是定州人氏,只是家中大变,逃生至此。因不喜世间繁乱,兵戈遍地,这才来到山上过些逍遥日子。倒是你,能引得这么多梁军追到山中来,想来也是个大官,如何落到这般田地?”
李存义叹口气说道:“如今梁军势大,六路兵马将晋阳城围得水泄不通,我也是无奈出逃,单人寻些救兵,却不料半途被梁军探马发现,一路追到此地。若不是得遇小兄弟,只怕这条命便要交待在这里了。”
王璟若露出个好奇的表情,问道:“六路兵马?梁军哪里来的这许多人,却不知有哪六路?”
李存义便将六路人马一一细说。当说到定州节度使王隐时,王璟若目光顿时一寒,却是把李存义吓了一跳,便试探着问道:“小兄弟可是识得那王隐么?”
听李存义问起,王璟若咬牙切齿说道:“何止认识,他却是小爷的杀父仇人!”
李存义心中疑惑,便问道:“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令尊又是哪位?”
王璟若也不隐瞒,便说道:“在下姓王,名璟若,先父便是那王隐的义父,原定州节度使王直。”
李存义闻言微微一惊,连忙起身一礼,说道:“原来小兄弟是王节使之子,当年家父曾与王节使相交,可惜牛清篡位,王节使识人不明,却是归了梁国,自此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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