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回来的野猪肉,像一道坚实的屏障,暂时挡住了饥饿的威胁。陈源仔细地将大部分肉切成条,用浓烟小心熏烤,制成能长期保存的肉干。一小部分鲜肉,他留着自己吃,终于能放开肚子,吃几顿扎实的饱饭。油水进入枯竭已久的身体,带来的不仅是热量,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和力量感。
天气一天天变暖。虽然早晚依旧寒冷,但正午的阳光已经有了些温度,积雪加速融化,露出下面湿润的泥土和去秋的枯草。屋檐下开始滴答滴答地落水,小溪的冰层彻底消失,水流变得丰沛起来。
陈源的身体状况也随着食物的改善和持续锻炼而显着提升。长期的饥饿和劳作,反而淬炼了他的体魄。现在的他,皮肤黝黑粗糙,手掌布满厚茧和老疤,但肌肉线条清晰有力,动作敏捷而沉稳。挥动柴刀砍柴,或是练习投掷木矛,都带着一股流畅的爆发力。他能感觉到体内蕴藏的力量,像蛰伏一冬的树根,在春意中苏醒,充满了韧性。
他继续修缮小屋。趁着天气转好,他爬上屋顶,仔细检查并加固了之前从内部支撑的框架,用新砍的树枝替换了部分腐朽的椽子,然后在上面铺了更厚实的树皮和苔藓层,希望能更好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春雨。墙壁上有些泥巴因为冻融而开裂,他重新和泥修补。他还用剩下的野猪皮和鞣制过的兔子皮,拼凑着做了一扇更厚实的门帘,挂在木门内侧,进一步保温。
他的锻炼内容也更加丰富。除了力量、耐力和狩猎技巧,他开始练习攀爬。选择那些粗壮、枝杈多的大树,练习徒手爬上去。这不仅是为了在必要时躲避危险,也是为了登高望远,观察周围的情况。第一次爬的时候,手脚配合生疏,爬到一半就心惊胆战,滑了下来。他不甘心,一次一次尝试,慢慢找到了窍门,能更顺利地爬到树顶。站在颤巍巍的树梢,视野豁然开朗,连绵的北山、远处模糊的平原轮廓,尽收眼底。他看到更远处的山坳里,似乎有不同寻常的动静,像是大群鸟类被惊起,但距离太远,看不真切。这提醒他,外面的世界依然危机四伏。
陷阱又重新布置起来,雪化后,动物的活动迹象明显增多。他改进了陷阱的结构,使其更隐蔽、更有效。虽然不再指望靠它获得主要食物,但能时常补充些兔肉、山鸡肉,也是好的。
日子仿佛进入了一种新的节奏。白天,修缮、锻炼、打理陷阱、在周边安全范围内探索、采集新冒出的野菜嫩芽;晚上,守着灶火,吃着充足的食物,规划着明天的活计。小屋被他经营得越来越像样,虽然依旧简陋,但功能齐全,能遮风,能保暖,有稳定的水源和食物来源。这里,真正成了一个可以赖以生存的据点。
但陈源心里清楚,这一切的安稳都是暂时的,是建立在孤独和隔绝之上的。他时常会走到小屋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向着云陌镇和家人们可能所在的方向眺望。冰雪消融,山路或许会好走一些?那些溃兵、疫鬼,经过一个冬天,是散了,还是聚集起来了?玉姐的病怎么样了?王氏和炳坤,是否还活着?这些问题像春天的草芽,在他心里疯长。
五个月的独居和艰苦求生,磨砺了他的身体,也沉淀了他的思绪。最初的慌乱和绝望,已经被一种更冷静、更坚韧的决心所取代。他知道,自己不能永远躲在这北山深处。这个小屋是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基地,但不会是终点。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外面的变化,最重要的是,需要寻找失散的家人。
他开始有意识地做准备。熏制更多的肉干作为干粮;将皮子鞣制得更柔软,准备用来做鞋子或者包裹;反复打磨柴刀和那几根最锋利的木矛;规划着可能的外出路线,尽量避开之前发现过危险迹象的区域。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山野间隐隐透出一点新绿。陈源站在小屋前,活动着结实的手臂,目光越过层叠的山峦,投向远方。小屋给了他生存的根基,锻炼给了他行动的力量。接下来,是该主动去触碰这个充满未知和危险的世界了。寻找回家的路,或者,在废墟上寻找新的希望。活下去,有了更具体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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