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哑的“盐”字,在这死寂的山林里显得格外诡异。
陈源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袖中短刀差一点就要滑出。他死死盯着那人浑浊的眼睛,试图从中分辨出是残存的理智,还是某种更诡异的陷阱。那目光依旧空洞,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某种残留在躯壳里的本能回声。
盐……他们确实有,那半袋从孙家货栈地窖带出的粗盐,破了口子,一直被他小心收在怀里,是眼下极珍贵的物资。
电光石火间,陈源权衡着。给出盐,可能暴露自己拥有物资,引来祸端;也可能满足这怪异之人的某种需求,换取一线生机或信息。拒绝,或表现出敌意,则可能立刻触发难以预料的攻击。
他缓慢地、极其小心地抬起空着的左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然后右手慢慢探入怀中,摸到了那个粗布盐袋。他捏出一小撮灰白色的盐粒,摊在掌心,向前微微伸出。
“有…一点。”陈源的声音同样干涩,尽量保持平稳。
那守山人的浑浊眼珠似乎动了一下,聚焦在那一点盐上。他僵硬地抬起那只没握柴刀的手,手指扭曲如鸡爪,缓慢地伸向陈源的掌心。
指尖触及盐粒的瞬间,他猛地一抓,迅速缩回手,将盐粒尽数塞进自己嘴里,然后竟发出一种近乎满足的、嗬嗬的喘息声,嘴角溢出混合着口水的盐末。
他咀嚼着,吞咽着,那僵硬的姿态似乎缓和了一丝,但眼神依旧空洞。他不再看陈源,而是缓缓转回身,继续面对那棵槐树,举起柴刀。
“咄。”
“咄。”
机械的砍削声再次响起,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陈源缓缓后退,直到退回家人藏身的草丛。几人脸色煞白,显然都看到了刚才那诡异的一幕。
“老爷,他……”陈福喉结滚动了一下。
“像是……疯了。但还认得盐。”陈源低声道,“他吃了盐,似乎暂时安稳了。我们……试着从他旁边过去。别出声,别看他,慢慢走。”
他重新背起玉姐,示意家人跟上。一行人屏住呼吸,紧贴着林木边缘,尽可能远离那棵歪脖子槐树,试图悄无声息地绕过那个诡异的身影。
“咄。”
“咄。”
砍削声规律地响着。
就在他们即将完全绕过那棵树时,玉姐在陈源背上忽然发出一声极高烧下的痛苦呻吟。
砍削声戛然而止。
陈源猛地顿住脚步,全身血液几乎凝固。
他缓缓侧过头。
只见那守山人已经停下了动作,那颗僵硬的脑袋再次缓缓转了过来,浑浊的目光越过灌木,精准地落在了他们这一行人身上。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嘴角似乎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僵硬而怪异的“笑”。
“……更多……”他沙哑地低语,目光贪婪地看在陈源怀揣盐袋的位置,“带……路……屋子……有……药……”
最后那个“药”字,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陈源紧绷的神经。
药?他知道玉姐需要药?还是巧合?
那守山人不再砍树,而是拖曳着脚步,开始缓慢地、一步一顿地向着山坳更深处走去,走几步,便回头用那种空洞又贪婪的目光看他们一眼,似乎在催促他们跟上。
陈源与陈福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皆是巨大的疑虑和挣扎。跟上去,可能是陷阱,落入这怪人之手。不跟,玉姐的高烧……还有那“药”字的诱惑……
陈源看着守山人那扭曲僵硬的背影,又感受着背后女儿滚烫的体温。
“跟上。”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而决绝,“保持距离,小心戒备。”
这是一场用全家性命做赌注的豪赌,赌那一线“药”的渺茫希望。
守山人在前,拖沓的脚步声和偶尔树枝刮擦皮袄的声响清晰可闻。陈源一家远远跟着,神经绷紧到了极致,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山路越发崎岖难行,深入黑松林边缘,光线都暗淡下来。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一个陡坎,乱石堆积。
那守山人走到石坎下,扒开一丛茂密的枯藤和灌木,竟露出一个狭窄的、似乎是天然形成的石缝入口,里面黑黢黢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他回过头,再次用那种怪异僵硬的表情看向陈源,指了指黑黢黢的洞口。
“……屋……”
这就是他所谓的“屋子”?
陈源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仿佛有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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